當天晚上,聶志遠連夜到來,他不顧自己是巡撫身份,此刻沒了威嚴,臉上盡是笑容:“總督大人,此番您的閱兵威懾,讓下官佩服不已。那些土司,吐蕃人,乃至于大金的士紳,都來拜訪下官了。”
他沒有一口一個賢侄,擺正了姿態。林耀祖認自己是叔父,自己就是叔父。林耀祖要是不認自己這個叔父,自己屁都不是!
權利之下,血脈親屬也會被異化成為物。
林耀祖笑道:“叔父可跟他們談好了?”
聶志遠見說,也笑道:“賢侄到來之前,這四川大大小小的事務都有些生澀,現在卻是大不一樣,許多問題都迎刃而解!”
他感慨萬千,愈發明白自己的好賢侄的重要性,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林耀祖露個面就能解決。這已經不是能力問題了,而是人家的威望極高,讓士紳信賴。
自己挺著一張老臉,給自己面子的人不如給林耀祖面子的人十分之一,就這還是自己努力經營之后。
若是自己什么都不做,只怕沒幾個人愿意跟自己這個巡撫扯上關系。
“當下四川士紳變得溫和有禮貌,愿意聽我這一把老骨頭的話了。那些土司,以及吐蕃人也不在蠻橫,也知道我這四川巡撫不是沒牙的老虎。”
說到這里,聶志遠更是唏噓不已。
好在林耀祖并不在乎這些,他只看重實際利益。這些地方勢力是否溫和遠遠不如他們愿意將權利分給自己更重要。
權利才是最近要的東西。
自己用錢換取權利,大家默契分享四川的權柄,對西擴張。
“叔父何比自謙?這四川被你打理得緊緊有條,下面人不懂,我還不懂嗎?別的不說,單單是今年四川賦稅便比去年高了一成,這可不是小數目!”
聶志連連搖頭,此事他自然驕傲。四川固然有一部分被戰火波及,但戰火下的秩序,以及經濟發展,卻是他抹除不掉的功勞。
這是軍功章。
“還有便是,叔父這一次坐鎮四川有大功勞。此番我會為叔父表功,陳述四川情況。朝廷想要四川錢糧,就得乖乖配合,給叔父一些封賞!”
聶志遠心中一緊,林耀祖知道自己所做一切,現在為自己表功,更是為了他自己表功。不出意外,朝廷必然不會過多封賞林耀祖,自己的好侄子,而是補償性的給自己封賞。
林耀祖這是拿自己的功勞為自己做嫁衣,讓自己有機會往上爬!
想到這里,他長長的嘆了口氣:“賢侄說笑了,叔父那有什么功勞,四川一切,都是你的功勞。若是沒有賢侄,叔父我現在還在金陵坐冷板凳,不知道何時才能有重見天日。”
“叔父說笑了,這功勞是誰的,朝廷不清楚,你我還不清楚?再說了眼下叔父不是一個人,叔父縱然不想要朝廷嘉獎,只想為大金做些事情,教化百姓。可叔父身邊的人也是如此嗎?咱們可不能擋了他們的路!”
聽到這話,聶志遠不敢相信的看向林耀祖。他本以為以林耀祖的性子,他是不肯說出這樣得話,不曾想這小子說的話比唱的還要好聽。
什么叫不能擋了別人的路?他還真不在乎太子安插在四川,以及四川原本的原料體系。不過正如賢侄所說的,有功勞就要上報,朝廷封賞不封賞那都是其次的。
主要是不能讓下面的人寒心,讓他們對自己生出不滿。
反正自己的任務只是將四川這一年來的變化一一上書,朝廷如何看,那是朝廷的事情。
就算朝廷駁斥這一份名單,當下四川布政司衙門,各地知府知縣,都得感激自己。
自己可沒有瞞報他們的功勞,而是事無巨細的上報。
聶志遠心思回轉,起身一躬:“賢侄所言甚是,有功不賞,有錯不罰又如何教化大金百姓?此番是我這老家伙糊涂了。明日老夫便把此番所見所聞整理成冊,上奏陛下,請求陛下封賞!”
林耀祖聞言一笑,心中卻是想到了太子。甭管太子現在上躥下跳,做的事情不少。但朝野上下大多數人都更認可皇帝李成宏的權謀水平,直到現在大金當家做主的人還是皇帝李成宏。
太子只不過是一個背鍋俠。
“叔父所言甚是,寫好之后我可以幫著簽名。”
林耀祖微微笑,一個四川巡撫的分量若是不夠的話,那就再加一個西南巡撫。
他不信兩個地方重臣上書朝廷不會準許。
......
聶志遠來得快,去的也快。他心滿意足離開之后,林耀祖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封賞一事,他早早便有了打算,現在只是順帶一提。
他真正關心的還是這些土司士紳吐蕃人的態度,這些本地勢力外來者構建成了大金邊塞的政治形態。
別看大金封鎖邊關,禁止跟大金之外的人買賣,進行封鎖。可有錢的地方就有商人,大金邊塞的坐地虎可不管這么多。
他們只認錢,在邊塞之外有自己的人脈,在邊塞之內,也有自己的人際關系。
這個時候,海正沖匆匆到來,以他的身份在夜間拜見,也不免被一手按著腰間戰刀的軍士攔住,在十幾雙眸子的注視下驗明正身這才能夠進入。
“總督大人,海大人來了。”
在內院當中的護衛見到海正沖到來,立馬稟告。
林耀祖身居其中,聽到海正沖到來,卻是有些疑惑。
海正沖此人的性子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一些,若非是有大事,他是不會在這個時辰來的。
他來了,便代表有大事發生。
只是林耀祖腦袋轉動,思前想后,哪怕是海正沖到來,他都沒想清楚發生了什么大事。
“下官海正沖拜見總督大人。”
海正沖見禮,聽到了林耀祖的那一句“起來說話”之后,這才說道:“總督大人,大事不好了!”
“怎么就大事不好了?”
林耀祖語調平常,并未覺得有什么大事發生,但他注意到海正沖臉上盡是驚色,顯然出大事了。
心中的狐疑也在這一刻到達了巔峰。
究竟是什么事兒讓海正沖如此驚慌失措。
“是北邊,大同鎮失守!”
“什么!”
林耀祖猛地起身,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此刻已經是陰歷十一月中,各地已經是冬天。北方更是大雪紛飛。
換算成陽歷的話,現在已經十二月,甚至一月了。
這幾乎是每年最冷的時節,北方已經休戰才對,怎么可能出現大同府失陷這種事情。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而是大壞事!不知道多少人會因為大同鎮的陷落丟了腦袋,更別說大同鎮以及周邊的百姓,這些人就算不死,也會被劫掠道草原上成為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