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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往事歷歷

魏景義的倔強讓齊嶺人刮目相看,年紀輕輕的他硬是憑著自己勤勞的雙手,不但種好了自己的地,還添置了一輛大車,轅牛三歲口,渾身金黃的毛像披著金色的緞子。

當牛鈴聲搖曳在齊嶺大街小巷的時候,就會有人投來羨慕的目光,有人就會說:“那個年輕的魏運泰又回來了!”

魏玉林對自己這個侄子的精明強干自愧不如,他呢,只不過添置了一頭小毛驢,看著魏景義趕車的樣子,他甚至再想,若不是因為魏玉峰的拖累,自己是不是也能置辦起這樣的牛車。

再說魏玉峰的日子,那簡直是一團糟。吳秋草本來就不會下田種莊稼。她知道自己要在齊嶺生存下去,努力改變自己,下田,犁地,養雞仔,任憑風雨吹在臉上,無休無止的勞作,迅速把她改變成農村婦女。

被叫做大柱兒魏景禮成了魏玉峰的出氣筒,而倔強的魏景禮對著魏玉峰隨手摸起的鞭子,棍子,杈把掃帚,毫不避讓,任憑他打。而魏玉峰此時看來魏景禮這個半大的孩子就是他的仇人,來喝他的血,啃他的肉,他痛打魏景禮的時候,吳秋草也無法阻攔,沒有血緣關系的父子關系降到冰點。

小凌子在他們返鄉之后,在南京城外鄉下討飯,有個好心的蘆柴客見他可憐,知道這個無人管的孩子就怕長不到成人,自作主張給帶了回來。他把小凌子交給魏玉峰的時候,看著臟兮兮的孩子,魏玉峰眼里充滿了憎惡。

吳秋草心里猶如被刀割了一般,這畢竟是她日夜牽掛的骨肉。她知道魏玉峰嫌棄小凌子,可是她也沒有什么辦法,本來就艱難的生活,再加上一張嘴,自然日子更加困苦。

“你領來的孩子,還是給你養活吧!”魏玉峰最后憋了這樣一句話。

那人吃了一驚,本來他以為帶著小凌子回來,魏玉峰一家會對他感激涕零,他想不到魏玉峰沒有一句感激的話,反而說出這樣毫無人性的語言。

“爹,娘,我能干活的!”在外流浪多日的小凌子善于察言觀色,他知道,這里是能讓他活下去的地方。

“我哪里是你爹,你爹早死了!”

魏玉峰的臉上露出一股透著寒意的兇惡。他突然想到他小時候無人收留的情景,沒有人收留他,他也不想收留別人。

“他能干活的,你看他的手!”

吳仙草近乎哀求的說。

“我養活不了這些狼崽子!”魏玉峰惡狠狠的說。

“你不要,我要……”

那個善良人鄙夷的說。

“混賬!”

大柱兒魏景禮悄悄叫來魏玉林,他的五伯,他知道,此時只有五伯說話有分量。

“孩子既然來了,那就是咱家的人,名字我早就想好了,滿囤不是叫魏景智嗎,這個孩子比滿囤大,就叫魏景智,滿囤以后叫魏景信。”

魏玉林的話有分量,魏玉峰不得不留下小凌子。不過從此以后魏玉峰有了兩個出氣筒。

日子慢慢的過,魏玉峰家里加了一張嘴,更是捉襟見肘。

被魏桂蓉舔指過的魏禿子媳婦一直沒有生養,最后抱養了一個閨女。

閨女的年齡和小凌子差不多大。魏禿子媳婦見小凌子干活勤快,托人做媒,把小凌子招贅到家。

因為都姓魏,小凌子就沒有改名字,還是叫魏景智,說是招贅,其實是從魏玉峰家的火坑跳到魏禿子家的火坑。

同樣是苦命的魏禿子媳婦,讓魏景智天天大聲叫娘用來滿足她那顆有些扭曲的心。再聽到叫娘的聲音后,又想到這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又把這一世受的怨氣撒到魏景智身上。她打魏景智不是像魏玉峰那樣拿著柳條子抽,而是又掐又擰,狠急了還下嘴咬。

據說這種情況一直等到魏景智長到十八歲,參軍入伍之后,因為是一身新軍裝,她才作罷。

其實相對與挨打來說,魏景智覺得最難受的還是挨餓。

魏麻子一家從來不讓魏景智上桌吃飯。魏景智除了干活還是干活。因為沒有生養,魏禿子媳婦受盡了魏禿子爹魏大先生的氣,后來魏大先生雪天摔斷了尾巴骨,躺在地上,不得吃不得喝,哀嚎三天而死。

所以魏禿子媳婦心冷的似鐵。她打魏景智的時候,不讓魏景智叫一聲。魏吳氏也知道魏景智受到魏禿子媳婦虐待,可是她也毫無辦法,畢竟魏玉峰也是魏景智的克星。

在一個風雪撲面的冬日,魏伯賢做了公公,他的兒子魏景仁迎娶了十里外秋園俞家的閨女,俞家在秋園是大戶,但是他親家這一支人丁不旺,弟兄三就守著這一個姑娘。

定親的時候,魏伯賢貪圖俞家嫁妝豐厚。因為鬧貧協的時候,他雖然沒有被定為地主,但是他家的地送給別人種了,大炮樓也拆了,日子一下子艱難起來。

魏鄭氏娘家被定為地主,那一陣子,家財被人搬空了,少不得要他接濟一些。貧協鬧過之后,被定為地主的那些人日子有些抬頭,鄉公所的官老爺們都向著他們。

魏劉氏過門以后,帶來的嫁妝讓魏伯賢的日子有所抬頭,過門一年,給他添了一個孫子。

被叫做黑石頭的魏廣田可以帶著青石頭的魏良田到處逛了。

玉石頭魏興田幫著魏玉林耕田務農了。黑石頭帶著青石頭到處溜。

“二哥,你看看天上有大雀子!”

青石頭大聲喊。

黑石頭看到從東邊飛過來幾個黑色的東西,很大,從沒有見過的大鳥。

“大鳥還噴火,還拉煙!”

黑石頭大叫,突然他看到大鳥扔下幾個彈,遠遠的看到濃煙密布。

大鳥嗡嗡的飛走了。

“黑石頭,青石頭!”魏劉氏掂著小腳,大聲喊。

“娘,娘,我們在這里!”

黑石頭大聲吆喝著,兩個孩子蹦蹦跳跳跑到魏劉氏面前。

“娘,天上有大鳥,這么大!”青石頭比劃著。

“什么大鳥,那是東洋鬼子的飛機,到處扔炸彈呢,你們見了飛機要躲,躲在河溝子里,別動彈,飛機上還打機槍,槍子還不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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