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去看看呢?
是不想嗎?是不屑嗎?
或許有吧。對那些以自身的純血統為豪的巫師們來說,別說是去麻瓜世界看看了,一想到自己在和麻瓜們呼吸同樣的空氣,這幫家伙都得嫌惡地皺皺鼻子。
但為什么就連詹姆斯·波特這類親麻瓜親到被純血圈子視作叛徒的巫師家庭,也對麻瓜世界一無所知呢?
因為“沒有這個意識”。因為傲慢、因為慈悲——是的,慈悲。
太過慈悲,于是不忍地別開了眼。
即使是波特家,或許也會這樣想吧?
“麻瓜的生活又有什么好看的呢?他們過得太辛苦啦!可我們卻又無力改變!只能盡力消除巫師內部存在的那些歧視,唉……”
而愛德蒙又是怎樣想的呢?
愛德蒙露出了個帶點無奈的表情。
“我感覺你快被困惑填滿了,莉莉。之前你不還很高興有巫師對麻瓜的生活感興趣嗎?”
他裝模作樣地答道,就好像自己委托伊萬斯夫人代購,是為了讓眼前的小女巫開心。
但他本人也不喜歡這個誤會,因此突然就變回了面無表情。
“實話實說,我很有錢,卻沒什么時間。我知道這話聽起來非常可笑,好像是個腦殘的富二代在和你炫耀。可這也是‘事實’。”
“我家有兩個管家,三個女仆長。雖然他們都不怎么理我,但當我需要一些書籍又或應對某事的經驗時,只需請母親代為轉述,他們就會變成極好的助力,對我傾囊相授。”
“我沒有侮辱你、貶低你的意思,而是在誠懇的向你解釋。這就是我了解某事時的習慣,我希望有人能幫我從海量不確定的信息中,找出他們認為準確有效的那些,替我省去篩查信息所需的那部分時間。”
莉莉·伊萬斯微微皺眉,看上去不太舒服。
對于她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要從階級差異的角度看待彼此價值觀上的不同,是很難的。
要不是伊萬斯家在麻瓜世界也已達到了中產,莉莉也常和家人一起湊在電視機旁觀看電影與劇集,她甚至會以為愛德蒙是在裝模作樣。
見她理解了,愛德蒙又禮貌地笑了笑。
緊接著問出來的問題,卻又和禮貌無關了。
“你和斯內普討論過這個話題嗎?”
“…什么?”
“就你剛剛問我的這個,‘為什么巫師不去麻瓜世界看看’,你和他聊過這些嗎?”
莉莉抿了抿嘴,不禁顯露出了一絲愁容。
開口之前,她還張望了一下,像是怕被穆爾塞伯叫走,說是要去見級長的斯內普突然折返,聽到自己這番話。
“你為什么這樣問?……好吧,其實這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我和西弗勒斯是很好的朋友。他很擔心我,告訴過我他進了斯萊特林后才發現我們的學院間有不少恩怨,兩院的學生們一直很不對付。”
愛德蒙聞言,已笑了出來。但莉莉低落地垂著頭,沒發現他正在嘲笑某人的避重就輕。
“……這也是我搞不明白的一個點,愛德蒙!不止是西弗勒斯和你,我從沒因其他人是斯萊特林,就覺得他們非常可惡。總坐在你身邊的科波特和沃普爾看上去都很好學,卡羅的成績也很不錯。”
“我很難想象她們僅因為我是格蘭芬多,就對我另眼相看,這實在沒什么道理。就算‘不和’已成了兩院的傳統——那和我們這些新生又有什么關系?”
“如果傳統是錯的,那就打破傳統。我們可以從這一屆開始和睦相處,這就不該是個問題!”
愛德蒙快樂地盯著眼前的紅發姑娘,藍眼睛柔和極了。
“真是糟糕。”他遺憾地說道。“想必詹姆斯針對埃弗里時,你也很吃驚吧?”
莉莉聞言猛一抬頭,像是終于找到了知己。
“天啊——沒錯,就是這樣——終于有人能理解我了!”
小女巫捏緊了拳頭,痛苦地咬緊牙關。
“那簡直是霸凌,我和西弗勒斯說過這事,我認為我們得行動起來,向教授報告實情——波特他們越來越過分了,繼續漠視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
“可西弗勒斯卻很不以為然。他覺得這種事在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之間發生,是很常見、也很正常的……我看不出這哪里正常!這太糟糕了!”
愛德蒙微笑著,憐愛地看著眼前的人類。
“就和他叫你‘泥巴種’一樣糟。”
“沒錯!就算埃弗里總是非常粗魯,這也不是,”
打開了話匣子的莉莉將抱怨說得又快又急,應和后才反應過來愛德蒙說了什么。
她怔住了,瞪圓了她綠汪汪的大眼睛,眼中滿是茫然和錯愕。
“……?什么?”
“M-u-d-b-l-o-o-d,我可不敢重復第二次了,莉莉。”
愛德蒙壓了壓自己的手指,閑適地說道。
“順帶一提,如果有人膽敢當面這樣叫你,我的個人建議是,你該直接揮拳打爆他的鼻子……哦對不起,我忘記你‘很女巫’了。我覺得將對方飄起來丟出窗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以及,我不是故意惹你傷心的,莉莉,但為保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容我多問一句,你知道這個詞嗎?”
莉莉的表情一片空白,有那么一瞬,愛德蒙以為她要哭了。
但她沒有,女孩兒的嘴唇顫抖著,語氣平板無波。
“我在書里看過這個詞。這是個侮辱性詞匯。”
她自己噎了下,緩過氣后,語速突然加快:
“但那些書里全都寫著,說…說和過去相比,這種歧視已不再常見……”
愛德蒙眨了眨眼。
“讓我猜猜,他們是不是這樣說的?‘魔法界在血統歧視這一方面已取得了極大進步,威森加摩的部分成員宣稱,他們會考慮立法禁止使用‘泥巴種’‘麻瓜種’這之類含有種族歧視色彩的詞匯。強制要求在接下來的出版物中使用‘麻瓜家庭出身’等中性詞匯介紹他們’,是這樣嗎?”
莉莉·伊萬斯目瞪口呆地看著愛德蒙。
愛德蒙哂笑兩聲。
“我猜你下一句話是要問我,我是怎么知道的。”
“……答案就在你好心送我的那疊雜志里,莉莉,那是麻瓜政府對‘亞裔英國人’、‘非裔英國人’的承諾,仔細想想,是不是耳熟起來了?”
“不過也對,你是白人女孩兒,應該是從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被人歧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