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對方說自己是橋口漁民,陳瀚可不太相信。
“呵呵……普通漁民能成為戰船頭目?怎么?你覺得某年少可欺?”
“啊!不敢,不敢,將軍大人誤會了。
小人真是橋口漁民出身,不過……不過,某和那匪首楊幺,有些親戚關系,所以……”
“哦!這么說來,你還是個水匪骨干咯!哈哈……看來某這次是立下大功了啊!”
看著陳瀚哈哈大笑,自稱劉衡的水匪頭目卻一點也笑不出來,滿臉惶恐。
“冤枉啊!將軍大人,小人與那匪首楊幺早出了五福了,可不是什么水匪骨干啊!
和他們鐵了心造反不同,從一開始小人就是抱著招安的心思,才加入他們的啊!
還望將軍大人明察啊!”
聞言,陳瀚眼神一陣閃動,對這家伙的興趣更加濃厚了幾分。
他說的什么一開始就是抱著招安心思,他并不關心。
“哦!此言當真?”
“千真萬確啊!大人,小人對天發誓!如有虛言,天打雷劈!”
“嗯!某看你也算是個人才,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某倒不是不能考慮幫你一把。
不過嘛!口說無憑,你怎么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呢?”
“啊!這……將軍大人,小人說的都是真的啊!如果將軍大人不信的話,小人愿納投名狀!”
“哦?投名狀?有意思,說說看,你準備怎么納投名狀。”
這時候的劉衡是真怕面前這家伙一言不合直接將自己給宰了,也怕被官軍帶回去后殺了祭旗。
所以,非常主動開始為自己尋找證明之法!
聽見陳瀚似乎真的愿意接受他納投名狀的想法,毫不遲疑地開口道:
“小人知曉匪首楊幺將搶來的財物藏于何處,愿意帶將軍大人去將那些財物全部抄出來。”
聞言,陳瀚心下暗喜,但面上卻不置可否道:
“就這……?這也算投名狀?”
眼見面前之人不滿意這個條件,劉衡心中一狠,咬了咬牙道:
“小人還知道楊幺將父母藏于何處,愿意替將軍大人將他們全部抓來。”
聽見這話,陳瀚終于面露笑容,滿意地點了點頭。
“嗯!你小子還算聰明,這才像正經投名狀嘛!好,你這便將這兩條消息當做信件寫下來。
到時候,某拿著這封信交給上官,上官自然相信你是真的心向朝廷。”
“啊!這……將軍大人,小人不識字啊!”
“不識字沒關系,自己名字會寫嗎?會啊!那就行,某替你寫,你自己簽下姓名按下手印,到時候就說是你自己寫的便是。
怎樣,某夠意思吧!”
“嗚嗚……將軍大人再造之恩,小人沒齒難忘,以后定唯將軍之命是從!”
“哈哈……劉兄言重了,以后大家便是同僚了,何必如此生分。”
短暫交流過后,兩人之間的隔閡似乎消失了。
滿臉笑意地一起進到船艙,陳瀚以劉衡的語氣寫了一封主動投靠朝廷的信件,并將劉衡提供的兩個情報也完整記錄了上去。
又當著劉衡的面仔細誦讀了一遍,兩人都確認沒有問題后,才交給劉衡簽名畫押。
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劉衡更是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按下了血手印。
對此,雙方都非常滿意。
有了這封信后,陳瀚明顯對劉衡更加信任,而劉衡也更是極力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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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陳瀚在水匪戰船上奮力拼殺之時,陳瀚所屬的鄂州都巡檢司戰船上也沒有閑著。
一眾水兵正因為自家都頭的意外落水心生慌亂,不知所措之時。
陳瀚的發小,副都頭張橫及時站了出來,發誓要為自家哥哥報仇雪恨。
只見他長滿絡腮胡的黑臉,被凍雨打的有些發青,但眼神中的狠厲卻讓人不寒而栗,咬牙切齒地看著麾下的一眾戰士們大聲道:
“弟兄們,都頭大人平日可曾薄待某等?”
“自是沒有!”
“那現在這些狗雜種殺害了都頭大人,某等應不應當替都頭大人報仇。”
“報仇,報仇……!”
“很好,那弟兄們可愿與某一起殺上敵船,將這些狗娘養的雜碎,全部殺個干凈,為都頭大人報仇雪恨。”
“殺上敵船,報仇雪恨!”
“殺上敵船,報仇雪恨!”
待大家的士氣被調動起來后,張橫率先拔出腰間樸刀,猛地向前一揮大喝一聲:
“殺!”
“殺……殺!殺啊!”
隨著一聲令下,戰船上的水軍將士們紛紛將早已準備好的跳板抽了出來,在己方弓弩手的掩護下,迅速搭在了已經近在咫尺的敵船船舷上。
副都頭張橫身先士卒地一個跨步,率先跳上不足一尺寬的跳板,三兩步便登上了敵船,和對面水匪拼殺到了一起。
緊隨其后的水軍將士們也不甘落后,紛紛通過搖晃不停的濕滑跳板,跳上了敵船與敵人殺做一團。
濕冷的凍雨讓本就狹窄搖晃的跳板更加難以立足,不時有戰士在搖晃的跳板上跌落水中。
戰士們對此毫不在意,不管不顧地手持長槍利刃,沖上敵船,與水匪們混戰在一起。
刀劍交鳴,金屬撞擊之聲響徹云霄。
一名宋軍戰士揮舞著長槍,狠狠刺入敵人的胸膛,鮮血順著槍尖滴滴答答,浸染了甲板。
還不等他拔槍再戰,身旁一名水匪手中的樸刀已經刺破了他胸前的皮甲,將他狠狠推下船去,很快便染紅了湖水。
搖晃的甲板上,雙方的斗志如同烈火般燃燒,驅散了凍雨帶來的寒意。
呼嘯的寒風吹散了彌漫戰場的血腥味,卻吹散不了戰士們心中的戰意。
這是一場勇氣與刀槍的較量,勝利只屬于勇敢者。
顯然,一心要為自家都頭報仇的鄂州都巡檢司水兵們,表現得更加勇猛,不顧生死的拼殺,很快摧垮了水匪們的士氣。
剛開始水匪們還能鼓起勇氣和水兵們廝殺,可隨著登船水兵越來越多,水匪們的戰線不斷后移。
漸漸有意識到不對的水匪們開始轉身逃跑,慢慢越來越多的水匪們喪失了勇氣,加入了逃跑隊伍。
有人慌不擇路鉆進船艙,有人不管不顧直接跳進了冰冷的湖水。
水匪們的戰線很快崩潰,等張橫帶人從船頭殺到船尾時,才發現敵船上已經沒有一個還能站立的水匪了。
滿身鮮血,渾身蒸騰著熱氣的水兵們手持刀槍,正四處搜尋著躲藏在角落的水匪殘兵。
見此情形,張橫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弟兄們,我們勝利了。”
聞言,先前一直緊繃著神經的水兵們也反應了過來,環視一眼四周,確認自己真的勝利后,忍不住跟著歡呼起來。
“勝利了!萬歲!”
“哈哈……我們贏了!”
“哈哈……太棒了,我們給都頭大人報仇了。”
就在這時,留守己方戰船的一個戰士匆忙跑到船舷,對著張橫大聲呼喊。
“張都頭,張都頭,你快來看看,右側有一艘水匪戰船正在快速接近。”
正在歡呼的眾將士們一聽這話,臉色齊齊大變。
要知道此刻的他們雖然勝利了,但也早已是強弩之末。
一部水軍本就只有一百來號人,經過這么長時間的廝殺,現在還站在這里的也就不過六十多人而已。
而且,其中還大部分帶傷,急需休整。
現在又有一艘敵船靠近,他們很難不心生退意。
“he tui!”
副都頭張橫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轉頭將一口濃痰恨恨地吐在甲板上,有些罵罵咧咧地走向船舷。
“狗日的,這些該死的雜碎是不打算讓老子歇息啊!
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還敢來爺爺面前送死。”
說完,三兩步重新登上跳板,回到了自己的戰船。
水兵們對視一眼,也紛紛打起精神,快速回到了自己的戰船上,朝著各自的戰位奔去。
很快,當眾人看清靠過來水匪戰船上的情形后,紛紛露出了驚訝之色。
因為這艘戰船明顯剛剛經歷了一場血腥的廝殺,甲板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不少水匪尸體。
船舷邊沒有蓄勢待發,隨身準備登船肉搏的跳幫水手,反而出奇的安靜。
如果不是船舵位置有舵手操舵的話,他們都要懷疑這是不是一艘鬼船了。
隨著距離一點點靠近,戰士們臉上的緊張神色逐漸被驚喜取代。
有個眼尖的水手率先大喊道:
“是都頭大人,都頭大人還活著!”
“哪里?哪里?都頭大人在哪里?”
“咦!好像真是陳都頭,哈哈……都頭大人還活著!”
“都頭大人不是落水了嗎?怎么到了水匪船上?不會是都頭大人投降了吧!”
“你是不是眼瞎啊!沒見到那些水匪對都頭大人恭敬的樣子嗎?
再看看水匪戰船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尸體,要投降也是水匪向都頭大人投降啊!”
“咦!好像還真是呢!都頭大人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一個人就能俘虜一船水匪?”
“哈哈……這還不好嗎?最少我們可以喘口氣,不用馬上和這群水匪廝殺了。”
“沒錯,沒錯,終于可以喘口氣了。”
副都頭張橫也注意到了水匪戰船上的陳瀚,眼中閃過一道驚喜之色,遠遠便哈哈大笑道:
“哈哈……果然是都頭大人!某就說嘛!都頭大人福大命大,怎會如此輕易喪命。
快,快,弟兄們快行動起來,速速將都頭大人接回來。”
說話間,兩艘戰船就到了能夠接弦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