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跟著靈香大小姐來法國陪讀的傭人們,在臨走之前得到的唯一指令就是要保證大小姐的安全,至于上學什么的隨她高興就好。
因此,在我與林升月剛認識的時候,無數次在巴黎的街頭拐角處,都能用余光瞥見身后有鬼鬼祟祟跟著的人,我知道她們只是想確保我的安全,因此只好不止一次攔下想沖出去把她們揪出來的林升月。
有他在的時候,我從沒有自己身處異國他鄉的感覺,仿佛每天走過的香舍麗榭大街只是有青梅竹馬陪伴轉過的后花園一樣。
愛是那么短,遺忘又是那么長
我每天都陷入一種自我糾結與突然釋然的循環中
“大小姐!飯馬上就好,您準備好可以隨時下來!”
侍從們在廚房和餐廳間來回穿梭,在最后一道靈香最愛的鹽水板鴨被端上桌后,其中一個侍女從走廊探出頭,超樓上靈香的房間喊了一聲。
其實按祖宅的規矩,在喊主人就餐時應該先凈手,然后輕敲房門,等待主人一起下來用餐,但既然來到漂洋過海的異國他鄉,靈香和她們也早已是亦主仆亦家人的關系,日常相處也就隨便了些。
當所有人都從廚房走出來,才意識到這時本該已經來到餐廳大小姐卻遲遲沒有出現
眾人此時還沒意識問題的嚴重性
我多自我這時候能躲在樓梯拐角那個大柜子后邊看她們發現我已經不在了的時候驚慌失措的表情
但可惜此時此刻我已經在馬賽港拖著精挑細選后的行李準備登船
其實這次出走并不是長久以來的深思熟慮,而是某一天半夜又一次被噩夢驚醒后的臨時決定
最近一段時間我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夢到他在遙遠的東方戰場上被炸的血肉模糊,或許我對戰爭沒有概念,但我確定現實一定只會比夢中的場景更可怕。
我其實在偷偷收拾行李的時候,心里的竊喜和對自己勇敢由衷的敬佩是要完全大過對未來未知的恐懼的,直到我留給桌子上一封簡單解釋的信,從后門溜出去,來到碼頭登船的一剎那
不知是大海的拍涯浪還是輪船上冒出的滾滾黑煙,瞬間就讓我覺得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我的決定真的是正確的嗎?
我暗暗祈禱,走到這一步已斷無回頭的路。
親愛的秦淮先生,請在我去找你的盡頭迎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