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絕的話就像是一記重錘，砸在了白立行的胸口，讓他臉色蒼白，近乎不能呼吸。
“你這是在否定這片土地，否定了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
“有著皇權作為支撐的國家，代表不了這片土地，也代表不了這片土地的所有人。”
張絕并不想在這個時候和白立行爭論些什么，北方復辟的大明國內部矛盾亂到了極點。
就算三年前帝制被推翻后，并沒有讓這個國家變的更好，可公允派起碼在名義上確定了人與人之間平等的權力，各種文章學說充斥著大小報紙期刊，讓知識分子的思想首先得到了解放，進而影響到了其他人。
如今看似復辟的明國進行了大立憲，組建內閣，皇權被束之高閣，可首屆內閣成員卻都是些什么人？
其中三成姓朱，還有六成是大明延續數百年的那些王公貴姓，只有一成左右是新派代表！
這完全就是一場假立憲，所以至今他們連該走天道派還是改換公允派，這一早該在復辟之前就該確定好的大事，都一拖再拖，始終無法做決定。
因為一旦改公允，那舊黨的利益就沒辦法得到保全。
可如果不改公允，全天下的人都能看出來這是一次假立憲！
“大明帝國”的信譽經過百年來的失利，已經降到了冰點，就算是真立憲民眾都不能接受，更何況如今的假立憲？
所以早在之前和司清聊的時候，張絕就認定了，就算沒有南方北伐，這個復辟的大明國也絕對撐不過三年。
但這種話沒法和白立行說，說了他也不會聽，只會激化和張絕之間的分歧。
因此張絕選擇說點其他的。
“如果彭城這邊的事情進展順利，我們真的殺了李革明，我會和你一起去一趟天京。”
聽到這番話，白立行眼睛明顯比剛才睜的更大了一些，臉上露出了喜色。
“你跟我去天京？”
“我師姐身體有些問題，估計需要去天京才能治好，我正好也想去天京找人。我們不妨現在就可以打個賭。”
“賭什么？”
張絕平靜道。
“賭天京的乞丐會不會比彭城少，賭天京的農民工人車夫力工小商小販會不會比彭城生活的更好，賭北方的大明國一定比南方的民眾富足幸福。”
白立行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張絕。
“如果天京就是要比彭城強呢？”
“我跟你去見明國的皇帝，接受他的冊封。”
“賭了！”
白立行當場答應了下來，張絕卻瞥了他一眼。
“北邊復辟之后沒一個月，你就被調到江北了，那邊到底什么樣你都沒見過，你就這么自信自己一定能贏？”
“我師傅是好人，我們玄宗是大宗，他做首相一定不會讓天京再像之前那樣！”白立行斬釘截鐵的說。
張絕對此沒有發表什么意見，他只是慢條斯理的說。
“那如果你輸了，到了天京后你就要幫我做一些事。”
“只要不危害明國，我輸了，你讓我做什么都行！”
和他達成了這個賭約之后，張絕重新回到了陸露西身邊，他牽過了那頭驢，招呼了一聲。
“走吧師姐，我們把驢和騾子找個方便的時間，給老鄉送回去，這里就交給他們了。”
陸露西悄悄轉頭看了一眼之前和張絕發生爭吵時判若兩人，如今興致盎然，心情愉悅的白立行，加快了腳步，拽著騾子跟在了張絕身后，小聲道。
“師弟，我剛才差點以為你們要打起來。”
“這有什么好打的？雖然我們理念不同，但本意上都是想要這片土地能變得更好。”
張絕隨口說道，同時看了看已經逐漸暗淡下去的天色。
“等天黑下來，我們再把驢和騾子送回去，十三室這幫人搶家畜的時候可有不少人都看到了，現在這樣還回去只會給他們帶來麻煩。還得讓他們這兩天先把家畜藏起來，等風頭過去了，再說是自己靠親戚援助另買的。”
陸露西眨了眨眼睛，偷偷看著張絕的側臉。
“師弟......”
“嗯？”
“你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張絕愣了愣，最后啞然失笑道。
“我？溫柔？也就師姐你這么覺得了，南邊報紙現在可都在罵我是惡賊呢。”
......
于瑟秋抓著報信人的頭，猛然砸向了墻面！
血肉之軀和磚墻碰撞，當然只有一方會變的頭破血流，十三室的那名報信人滿臉鮮血，卻硬是一聲不吭的重新站起來，繼續彎著腰恭敬的面向于瑟秋。
將自己的憤怒發泄出去后，于瑟秋臉色與言語看起來卻并不扭曲過激。
她只是輕啟紅唇，吸了一口手中的煙槍，接著緩緩吐出一陣白色的煙霧。
“宋志文死了，他帶著的十個人也都死了，那群小乞丐失蹤了......”
重新復述了一遍這個消息，她反而笑了起來。
“呵呵，彭城的錦衣衛余孽真是厲害啊，能提前算到我們要去找人，提前將人送走，提前布下陷阱，還正好就有能壓過宋志文的四等修行者！”
“錦衣衛真是能人輩出，我的手下卻都是一幫什么人？你怎么還有膽子拿著這樣的消息回來匯報給我？”
報信人的血順著臉不斷下滑，匯聚到了下巴處，最終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干凈潔白的羊絨地毯上。
“站長。”他低著頭開口道，“我們內部有問題，在組建分站的時候，錦衣衛就已經做出了布置，不然他們不可能得到這么準確的消息，知道我們今天會派人去抓那幫小乞丐！”
“這樣的話還要你說？”與瑟秋只是冷眼看著他，“可知道這次行動的，全都是我從山城帶來的十三室老人，你是說錦衣衛的手都已經伸到山城了，十三室總部都有老鼠？”
“屬下不敢！”
報信人抿了抿嘴，他確實不敢，但其實是有句話不敢說。
今天這次的計劃，除了十三室內部的人外，其實還有外人知道，可他明白，如果他敢提出那個外人的名字，他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因為那個外人剛剛拒絕了于瑟秋提出去劇院看戲的邀約，這才是導致她心情欠佳的最大原因！
于瑟秋深吸了一口煙槍，在煙霧繚繞間，她正要下令要在西城來一場大清洗，將那些老鼠的老鼠窩全都給搗爛時，一名文書忽然行色匆匆敲門走了進來。
“站長，李大帥回彭城了，他說他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