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城潮濕的后背緊貼著他無論怎樣用力都無法推開的房門。
目光死死的盯著那已經從太師椅上坐起來的年輕人!
“你是二宗的人?還是姓劉?大明國早就大勢已去!繼續為那個國賣命,是愚忠!襲殺革命政府官員家屬!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現在停手你還有機會!”
他語速飛快的說著看似威脅,實則想要給自己乞活的話,話音中他顯然把這個年輕人當成了帝國殘黨。
“南叔的腦子不正常很多年了......”
年輕人也正是從典當行離開的張絕,沒有管他在說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的打量著馮城。
“丹行的那幫奸商說這病根治不了,也活不了多久,你有什么法子嗎?”
這樣的話讓馮城不由得一愣,隨后他的表情才變得震驚起來,直勾勾的盯著張絕!
“南明朗?他讓你來的?他把氣宗的秘傳教給你了!”
馮城呼吸急促,他自己反應過來了張絕的身份,腦子轉的很快!
“小友,聽我說!時代已經變了,氣宗早在兩百年前就被大明國滅宗了!所謂的開國四宗現在就只剩下兩個!就算現在帝國復辟,有二宗把持,他們那邊也根本容不下你讓你當士人!”
“你唯一的選擇就是革命軍武軍!南明朗想要救的國也不是所謂的大明國對嗎?他是想要救這片土地!革命軍就是這片土地未來的希望!你不要做傻事,如果再這樣錯下去,你只會把自己逼上絕路,南北都容不下你!”
“南明朗把氣宗秘傳都教給你了,你難道不想要幫他完成理想,救這個國?我可以舉薦你!讓你直接進入廬山嫡系武軍!從軍官做起,你能施展自己的抱負,改變你不喜歡的!去拯救這片土地,拯救這個國!”
馮城很清楚現在的年輕人最容易受到什么樣蠱惑,也更清楚南明朗教出來的人,必然也是和他一樣的性格!
所以,馮城對于自己這番話很有信心,他相信張絕肯定會聽進去,會為自己的未來考慮,會為局勢考慮,會為理想考慮!
為此,他又添了一把火。
“你現在能這么輕易的闖進來找到我,只是因為進城的都是雜牌軍,真正擁有修為的武軍還沒有進城!想一想,如果你殺了我,你和南明朗該怎么辦?武軍就在城外,你們逃不出去,他們一旦進城一定會調查我的死,你們也躲不掉!好好想想!好好想!”
張絕卻只是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場單人滑稽戲一樣,神情淡漠。
“你羅里吧嗦說了一大堆,是沒聽見我問了你什么嗎?”
馮城的呼吸不由得一滯,他一直都飛速思考自己該怎么勸服眼前這個年輕人倒戈,確實忘了他一開始問的什么......
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張絕重新復述了一遍他的話。
“我南叔啊,他的腦子有病,一般的藥治不好,你這或許有藥能治呢?”
馮城的身體顫抖起來,他緊緊盯著張絕,南明朗腦子有沒有病他當然清楚,可他現在懷疑眼前這個年輕人腦子也不正常!
只是這樣的話一心想要求活的他當然不可能說出來,而是立刻用慌亂的聲音急切說道。
“我去給他下跪認錯!之前從他那搶來的所有錢全部奉還!不!是兩倍!三倍!三倍奉還!”
張絕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握著劍朝著馮城走了過來。
“我覺得這個藥不行,他病的很重,重病就得下猛藥。”
“你!你別過來!你別!啊!!”
刺耳的尖叫聲戛然而止,而在這之下則是一道低沉細微的終止符。
“噗!”
劍穿骨肉,血如涌柱,讓這深沉的夜,多出了一份別樣的猩紅。
......
早秋清晨的彭城已經帶上一絲冷意。
五支巷的王大媽早早打開了家門,疑神疑鬼的四處打量了幾眼,在自家門前并沒有發現什么晦氣人的血后,便將早起洗漱剩下的臟水潑出門外。
這時隔壁典當行的那個年輕俊俏的伙計正拎著一個布包的包裹,悠悠然然從巷頭走過來,看見她后還禮貌的點頭微笑,讓王大媽一早就心情大好。
“這么早就出門啊,小絕。”
張絕揚了揚手上包裹。
“南叔身體越來越差了,我提早去城北給他找了個偏方。”
“有你這么個侄子,你叔真是......哎,早飯吃了嗎?沒吃帶他一起來我家,正好粥煮的多!”
聽到王大媽的招呼,張絕又像變戲法一樣,笑嘻嘻的掏出來一個食盒。
“豐儲記的煎包和辣湯,我南叔那嘴叼的很,他就好這一口!”
王大媽也笑了起來。
“那快回去吧,你叔他也該等急了!”
典當行。
南明朗一夜未眠。
自從張絕走后他就始終坐在那張躺椅上沒動過,也沒吃東西,就這樣硬坐了一夜也沒有等到人平安回來。
他看起來擔憂、憔悴且頹然,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由內而外散發著一股致郁悲傷的氣息。
他的身體開始變得焦躁,那煩悶絕望痛苦的情緒猶如海浪一樣,不停的沖擊著他的大腦,讓他克制不住的把自己的腦袋重重砸向了堅硬的桌面!
“咚咚咚!”
一下一下,往日的那些畫面,妻子吸阿芙蓉時的丑態,女兒被捅死時的無助,家破人亡時的凄涼,工廠被砸時的茫然,救國產業被官員洗劫一空的死灰,撿到張絕時看到那成千上萬流民的麻木......
那些畫面就像是夢魘一般死死的纏著他,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典當行中的那些物件也像是被一種無意識的力量所牽引,伴隨著南明朗自殘的動作,那些東西也變得更加老舊且腐朽!
直到把腦門咂的出血,南明朗才停下了那對自己的折磨,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枯槁的手,拉開了抽屜,從中拿出了藥瓶,正打算倒出一粒藥丸的時候。
典當行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張絕走進門后,反手又重新關上了門。
他看見了南明朗的動作,以及他腦門上的血跡,將那包裹里的偏方扔在了地上。
“別吃那個了,這個藥更管用。”
包了整整三層才防止血液滲出的破布散開。
馮城那死不瞑目的人頭在地上滾動著,就這樣滾到了南明朗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