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民雖然實質只是李革明養著,用來背鍋咬人的狗。
可名義上,他到底還掛著廬山少帥,李革明繼承人的身份,甚至在山城他還和蜀川少帥、玉龍少帥有著公允三公子名聲!
這樣一個鼎鼎大名的人物,被人在彭城斬首,還是在北伐如此關鍵的時間點,消息傳出去后,不管南北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北方的大明國當然為此歡欣鼓舞,新明報的主筆們一整天都在寫文章,為民眾宣講死掉的廬山少帥在南方偽政府到底有著怎樣的地位。
同時,他們大肆夸贊那位江北分署的錦衣衛千戶,將他推舉為大明國英雄,意圖借此徹底掃清此前新軍在正面戰場上屢戰屢敗的陰霾!
而對于那名南國義士,著墨點當然就不如錦衣衛千戶多。
但還是有不少文章借此描繪南方偽政府的黑暗統治,民眾們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就算大明國暫時還沒能力南下收復國土,偽政府境內也是起義不斷,遲早被推翻!
至于南方革命政府治下的報社,當然就收斂的多。
不管是何等立場的報社,都沒有報道李民在彭城的事跡。
但在關于兇手方面,則根據各家報社倒向革命政府的程度不同,有著不同的報道方向。
像申報、夏報這種立場還算中立的報紙,只是將彭城發生的事講述一遍,分析李民的死將會造成什么樣的影響,猜測彭城很有可能被錦衣衛滲透極深。
至于像公允報、革新報這種完全是革命政府出資成立的報社,卻將針對點放在了字條上署名的那名“南國義士”上。
他們說彭城及其周邊地區,自古就是容易出叛逆刁民的地方!
如今正是革命成功,北伐明國,光復漢土的關鍵時期,卻出現了這么一個所謂的“南國義士”幫助錦衣衛,對革命軍的重要將領實施暗殺!
這根本就不是什么“義士”!
是實打實的惡賊!
這樣的惡賊必將遭受全天下的唾棄!
......
就在外界因為彭城所發生的事,掀起一波新的輿論戰爭時。
彭城,李民被殺的消息直到臨近中午才在城中被徹底傳開!
城中百姓當然不敢明目張膽的做什么,但在關上了家門后,幾乎家家慶賀!
尤其是那些遭受李民迫害過的家庭,他們痛哭流涕,對那不知名的義士和錦衣衛千戶感恩戴德,這些天所有的壓抑與悲痛終于得到了釋放。
可這種歡慶的氣氛僅僅只是維持到了中午,一隊隊武軍便背著槍,開始在白天出現在了彭城的大街小巷!
他們手上拿著名單,驅趕著街道上的行人商販,接著沖進一些人的家宅!
“你們......你們要干什么!”
面對持槍闖入家門的兵老總們,這家人顯然都驚恐到了極點!
男人張開雙臂將妻子兒女護在身后,臉色蒼白的苦苦哀求。
“老,老總們!你們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但我們一家真的都是良民,之前的老總說是良民就要給革命軍資助軍費,我們也掏錢了!你們不能這樣顛倒黑白,朝令夕改??!這樣公允何在?禮法何在!”
領頭的那名革命軍軍官聽到這話卻是冷笑一聲。
“公允?禮法?你一個明國奸細和我公允信徒聊這些?好,那我就告訴你!只要是革命軍做的事那就是公允!只要是革命軍要殺的人,那就是禮法!”
男人一家驚恐萬分,他大叫道。
“不!我不是明國奸細!我這輩子都沒離開過彭城!怎么可能是明國奸細!老總!老總您明察!”
軍官只是頭也不回的向身后招了招手,一名書記官便將一張紙遞到了他手上。
他抖了抖手上泛黃的紙張,大聲念道。
“福音歷916年,前明太安八年,龔昌洪捐白銀三十兩與明國彭城衙門!”
放下那張后,他似笑非笑的盯著男人一家。
“這個龔昌洪,是不是你爹?他給前明衙門捐沒捐過錢?”
男人瞪大眼睛,他焦急辯解道。
“龔昌洪是我爹!他曾經確實也捐錢了!但那是黃河泛濫,我爹捐給衙門救災的錢??!他只是一個教書匠,能拿出三十兩就是家里當時的全部了!況且我爹已經病故了七年!這,這怎么就能說是我們家是明國奸細呢!”
“這我不管,大帥下令,凡是和明國有關系的都是通敵!通敵就要就地格殺!”
軍官的話讓這一家人如墜冰窟,妻兒已經開始大哭起來,男人也瀕臨崩潰,可他還是強撐著,陪著笑拉著了軍官的手臂,低聲道。
“老,老總,我明白......我明白規矩!您說,您說個數,這次需要多少?”
軍官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夸獎他的懂事,接著伸出了一個巴掌。
男人不由得全身一顫。
“五百!”
“五百你就想擺平這事?是五千!只要你掏五千銀元,我可以幫你打點打點關系,讓你和你爹從法理上斷絕父子關系,這樣你們一家不就沒有通敵嫌疑了嗎?”
然而男人的臉上只有絕望。
“您就是把我全家都賣了,也掏不出五千銀元??!還要我不認我爹,我怎么能不認我爹呢!”
聽到這樣的話,那名軍官不由得臉色一變,一巴掌就把男人扇倒在地!
“沒錢?你爹能給前明捐三十兩銀子,現在你說你沒錢!沒錢你不是奸細你是什么!”
他大手一揮,只說了一個字。
“殺!”
“老總!老總!您再給個機會老總!求您了!我給您做牛做馬!放過我一家吧!”
“爹!娘!我不想死!”
“爹!娘!”
“嘭!嘭!嘭!”
一連幾聲槍響,哭鬧、哀求、大叫聲戛然而止。
軍官整了整衣領,帶著這隊革命軍拖著還在不斷流血的死尸,離開了這戶人家。
五支巷,典當鋪。
南明朗盯著張絕,陸露西坐在一旁表面上在認真看書,實則余光時不時往叔侄這偷瞄。
“你殺的?”
張絕只是平靜的和他對視。
“叔,革命軍發瘋,在城里開始清洗,那是他們畜生,不是我殺了李民的錯。”
“你覺得你叔就是那樣對錯不分,顛倒黑白的蠢貨嗎?你殺李民當然一點錯沒有!”
南明朗瞪著張絕,用力拍著桌子。
“我是在氣你準備動手之前,為什么不先給我通個氣!如果過程中你出了意外,我卻不知道,你讓我怎么辦?”
張絕笑了起來,他越笑,南明朗就越憤怒。
“你還笑!你覺得這是小事嗎!”
“沒有,叔,這不還有師姐嗎?”
聽到張絕提到自己,陸露西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但只是縮了一下,她就又重新腰背挺直,微笑著說。
“師叔,你別生氣了,師弟他是個有自己主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