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大學圖書館的落地窗前，春日的陽光斜斜地灑進來，為書頁鍍上一層金邊。

林青玥托著腮幫子，目光從《現代文學史》移到對面專注打字的蕭景陽身上。一個月過去了，他額角的傷口已經結痂脫落，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看夠了嗎？“蕭景陽突然開口，眼睛仍盯著電腦屏幕，嘴角卻微微上揚。

林青玥臉一熱，用筆輕輕戳他的手背：“自戀。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蕭景陽合上筆記本，伸手將她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后。這個動作已經變得如此自然，仿佛做過千百次。

“何香香。“林青玥壓低聲音，“她今天去教育局做學籍認證了，如果順利，下周就能作為插班生來文學院就讀。“

一個月前的那場風波后，何香香暫時住在何菲菲的咖啡店閣樓。雖然警方需要她作為關鍵證人，但在陳偵探的協調下，允許她在接受心理治療的同時逐步回歸正常生活。

“唐毅也會回來上課。“蕭景陽狀似無意地提到，“他恢復得不錯。“

林青玥敏銳地捕捉到他語氣中的微妙變化：“你還在介意他之前...接近我的事？“

“沒有。“蕭景陽否認得太快，隨即嘆了口氣，“好吧，有一點。但他確實救了何香香，也幫我們拿到了關鍵證據。“

林青玥笑著搖搖頭，正想說什么，手機震動起來。是邱若星發來的消息：“青玥！鄭欣怡出院了，剛回到宿舍。她看起來...怪怪的。”

林青玥皺起眉頭。鄭欣怡在被囚禁期間遭受了非人折磨，雖然身體康復了，但心理創傷可能需要更長時間愈合。

“怎么了？“蕭景陽問。

“鄭欣怡回宿舍了。若星說她狀態不太好。“林青玥收拾書本，“我回去看看。“

蕭景陽立刻站起來：“我送你。“

“不用啦，“林青玥按住他的肩膀，“光天化日的，能有什么事？你創業社不是有會議嗎？“

自從趙世凱被捕，蕭景陽變得格外保護她，幾乎寸步不離。起初林青玥感到溫暖，但漸漸有種被束縛的感覺。

蕭景陽猶豫了一下：“那...保持手機暢通。有任何異常立刻聯系我。“

“知道啦，蕭保鏢。“林青玥踮腳在他臉頰輕吻一下，笑著離開了。

走出圖書館，秋風吹拂著臉頰，帶著微涼的愜意。校園里人來人往，一切看起來那么平靜正常。但林青玥總感覺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她，這是經歷那場風波后留下的后遺癥嗎？

她搖搖頭，甩開這種不安。轉過文學院樓時，余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唐毅。他站在一棵異木棉樹下，似乎也在等人。陽光透過碧綠的樹葉，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比住院前瘦了不少，但依然挺拔如松。

“唐毅！“林青玥主動打招呼，“你回來上課了？身體還好嗎？“

唐毅轉過身，臉上浮現溫和的笑容：“青玥。嗯，醫生終于放我出來了。“他頓了頓，“聽說...你男朋友表現得很英勇。“

林青玥臉頰微熱：“你們都很勇敢。沒有你和何香香，我們拿不到那些證據。“

“何香香...“唐毅的眼神變得柔軟，“她還好嗎？“

“挺好的，今天去辦入學手續了。她經常提起你，說你是她在那里唯一的溫暖。“

唐毅低下頭，掩飾眼中的情緒：“她是個堅強的女孩...比我妹妹幸運。“

林青玥不知該如何接話。唐毅的妹妹小雨至今下落不明，雖然國際刑警已經介入調查，但希望渺茫。

“對了，“唐毅轉移話題，從背包里拿出一本書，“住院時看的，覺得你會喜歡。“

是里爾克的《給青年詩人的信》，林青玥一直想讀的。她驚喜地接過：“謝謝！我看完還你。“

“不急。“唐毅看了看表，“我約了導師談補課的事，先走了。回頭見。“

林青玥揮手道別，將書小心地放進包里。轉身時，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又來了。她猛地回頭，卻只看到幾個匆匆走過的學生。

“神經質...“她自言自語，加快腳步向宿舍走去。

女生宿舍樓下，一個戴鴨舌帽的男子正靠在墻邊看報紙。林青玥經過時，他微微抬了抬帽檐，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她心頭一緊，但那人已經重新埋首報紙，仿佛剛才的對視只是錯覺。

宿舍里，鄭欣怡坐在自己的床上，機械地疊著衣服。她的手腕上還留著捆綁的疤痕，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欣怡！“林青玥輕聲喚道，“你回來了。“

鄭欣怡抬起頭，眼神空洞了一秒才聚焦：“嗯...醫院太悶了。“她的聲音比從前低沉了許多，帶著一絲沙啞。

邱若星從陽臺進來，手里端著杯熱水：“醫生說你需要多休息。給，加了蜂蜜。“

鄭欣怡接過水杯，手指微微發抖：“謝謝。“她的目光掃過林青玥，又迅速移開，“聽說...趙世凱被判了無期？“

“嗯，上周宣判的。“林青玥坐在她對面，“他手下的骨干也都被抓了，包括那個有蛇形紋身的。“

鄭欣怡的瞳孔猛地收縮，水杯差點脫手：“他...他還活著？“

“當然，怎么了？“林青玥和邱若星交換了一個困惑的眼神。

“沒什么...“鄭欣怡放下杯子，拉起袖子遮住手腕的傷疤，“只是...做噩夢老是夢到他。“

邱若星摟住她的肩膀：“都過去了。你現在安全了。“

林青玥想說些安慰的話，卻注意到鄭欣怡床下露出的一角信封——上面有一個模糊的蛇形標記。她正想細看，鄭欣怡突然起身擋住了視線。

“我有點累，想睡會兒。“她下了逐客令。

林青玥聽到鄭欣怡說休息，便和邱若星回到自己的鋪位，不再打擾。她在自己的位置稍整理了一下，便走出宿舍。她立刻給蕭景陽發了消息：“鄭欣怡不對勁，她床下有可疑信件，帶蛇形標記。”

蕭景陽秒回：“別輕舉妄動，等我查查。晚餐一起吃，到時咖啡店見？”

墨香啡語閣比往常熱鬧。何菲菲將店面擴大了一倍，專門辟出一個區域作為“靜修角“，供那些被解救的孩子們做心理康復。

由于那些孩子暫時都還依賴著何香香，她除了照看那些孩子在，也幫著何菲菲一起管理咖啡廳。她成了店里最受歡迎的服務生，雖然她的話不多，但那種安靜的氣質吸引了不少常客。

林青玥到的時候，蕭景陽已經坐在角落的老位置，面前擺著兩杯拿鐵。

“何香香的手藝，“他推過其中一杯，“越來越好了。“

林青玥嘗了一口，醇厚的奶香中帶著微微的焦糖味：“真好喝！菲菲姐呢？“

“樓上接電話，好像是關于孩子們入學的事。“

正說著，何菲菲從樓梯下來，臉上帶著久違的輕松笑容：“青玥！正好，香香做了新品提拉米蘇，快來嘗嘗。“

何香香端著甜品從后廚出來，看到林青玥靦腆地笑了笑。她比一個月前胖了些，臉色也紅潤了，雖然還是不太習慣與人眼神接觸，但已經能自然地與人交流。

“學校手續辦好了嗎？“林青玥問。

何香香點點頭：“下周一入學，安排在文學院預科班。“她頓了頓，“唐...唐毅學長會做我的導師。“

蕭景陽的眉毛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被林青玥捕捉到了。她偷偷在桌下踢了他一腳。

“對了，“何菲菲壓低聲音，“最近店里有些生面孔，總是盯著香香看。你們覺得...會不會是趙世凱的余黨？“

蕭景陽的表情嚴肅起來：“具體什么樣的人？“

“戴帽子，坐角落，點完咖啡就盯著門口看。“何菲菲不安地搓著手，“昨天還有一個在廁所墻上畫了那個...蛇形標記。“

林青玥想起宿舍樓下那個戴鴨舌帽的男子，以及鄭欣怡床下的信封。看來不安的不只她一個人。

“我會讓江影加強店里的監控系統。“蕭景陽拿出手機，“另外，陳偵探說警方還在深挖趙世凱的網絡，可能還有漏網之魚。“

“那個李警官呢？“林青玥問。

“供出了幾個同伙，但堅稱趙世凱上面還有'大老板'，只是他沒見過。“

一陣寒意掠過林青玥的脊背。他們以為的結局，或許只是另一個開始。

晚上回學校的路上，蕭景陽堅持送林青玥到宿舍樓下。月光下，他的側臉線條分明，眉頭緊鎖的樣子格外嚴肅。

“別太擔心，“林青玥捏了捏他的手，“也許只是我們太敏感了。“

“希望如此。“蕭景陽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她，“但答應我，最近別單獨行動，尤其是和...“

“和唐毅？“林青玥挑眉，“蕭景陽，你在吃醋嗎？“

“不是！“蕭景陽否認得太快，“只是...我們還不完全了解他的背景。“

林青玥嘆了口氣：“他救了何香香，差點送命。如果沒有他，我們拿不到那些證據。“

“我知道，只是...“蕭景陽罕見地詞窮了，“我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

林青玥本想反駁，卻突然看到宿舍樓拐角處有個黑影一閃而過——又是那個戴鴨舌帽的男子！她抓緊蕭景陽的手臂：“有人跟蹤我們！“

蕭景陽立刻將她護在身后，一起朝那個方向追去，但拐角后空無一人，只有地上一個新鮮的煙頭，旁邊用粉筆畫著一個細小的蛇形圖案。

“不是幻覺...“林青玥聲音發抖。

蕭景陽拍下照片發給陳偵探，然后緊緊抱住她：“從明天起，我接送你上下課。“

這一次，林青玥沒有反對。

與此同時，醫學院后面的小樹林里，鄭欣怡緊張地東張西望。一個黑影從樹后走出，鴨舌帽下是那張她噩夢中的臉——蛇紋身男子。

“東西呢？“男子聲音嘶啞。

鄭欣怡顫抖著遞出一個U盤：“這是...這是他們最新調查的備份。求求你...放過我...“

男子冷笑一聲，接過U盤：“新老板很欣賞你的...合作。繼續盯著他們，特別是那個何香香。“他湊近鄭欣怡的耳朵，“記住，我們能抓你一次，就能抓第二次。“

鄭欣怡癱坐在地上，淚水模糊了視線。月光下，男子手腕內側的蛇形紋身閃著冰冷的光——與當初那個不一樣，這條蛇的眼睛是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