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李老根狠狠抽了一大口，又重重吐出，深褐色的煙霧嗆得張?zhí)m輕輕咳嗽。

“怎么勸？”

“這些日子以來，難道咱們勸的還少了？但你看阿熠表現(xiàn)出來的習(xí)武勁兒，是咱們能按住的么？”

“他本就尚武，以前是家里窮，但現(xiàn)在他有了一身頂好的水中本事，便是被張黑虎狠狠壓榨后，掙的錢也比我多得多。”

“最重要的是，阿熠對張黑虎是恨極了！他心中憋著一口惡氣，眼下看來，只有練武才有機會讓他出了這口惡氣，咱們已是幫不上忙了，難道還能拖他的后腿？”

“可是……”

“沒啥好可是的，阿蘭，咱們千萬莫要在阿熠面前顯出憂慮和不安的模樣，免得他瞎想，擔(dān)心。”

李老根又深深抽了幾大口，煙鍋子中暗紅的火苗明滅不定，濃濃的煙霧熏的他本就焦黃參差的疏牙漸黑，他看向張?zhí)m，聲音低沉。

張?zhí)m也看著他那雙渾濁的眼，看到了其中的無力感，這讓她在憂心之余，又忽的生出了幾分酸澀與心疼。

她輕聲道：“當(dāng)家的，我聽你的。”

李老根干黑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些笑意：“阿蘭，咱們試著把心放寬些，阿熠還年輕，他的前途，咱倆哪里看的準(zhǔn)。”

“就好比他短時間內(nèi)就折騰出了這一身水中本事，萬一他練武也能如此呢？”

張?zhí)m雙手合十，虔誠道：“老天保佑，但愿如此吧。”

…………

李熠在黃泥院壩上練到星月漫天，練得渾身像被灌滿了鉛，只移動半分都困難無比，而且整個人像要被撕成碎布條一樣的痛。

“阿爹，今晚我怕是不能和你一起出船了。”

李熠看著頭戴斗笠，一身蓑衣的李老根，大口喘著粗氣說道。

李老根輕拍了李熠的肩膀一下，笑道：“阿熠，你只管好好練武，家里還有些余錢，你阿爹捕魚的本事也不孬。”

他說完便走出院壩門，在月色下向江邊遠(yuǎn)去。

李熠則又強撐著練刀，直至痛的實在無法忍受，并且動彈都極為困難之時，才停了下來。

他拒絕了張?zhí)m的攙扶，佝僂著身子，躡著怪異步子回到屋中，小心翼翼的躺下，又極輕緩的將腰腹與手腳舒展開。

神異小樹上，還未開出‘追風(fēng)狂刀’的翠玉葉，李熠估摸著或許要將九式刀招學(xué)完整，這一片葉才能長出來。

他的這個猜想，在兩日后黑臉壯漢將‘追風(fēng)狂刀’徹底教授完畢時得到了驗證。

看著那片翠意瑩瑩的【追風(fēng)狂刀：入門（1/100）】葉片，全身酸腫痛脹的李熠心情大好。

只是看著好幾名掏錢購買秘藥的同門，李熠卻默默離開了武館。

他其實也想試試秘藥的效用，但家中存余已不足一兩銀，尚不夠一劑湯藥錢。

撐著渾身痛楚走幾十里地，艱難的回到家中，李熠熬的連指頭都不愿再動分毫。

他癱在床上，足足休息了兩天，才徹底恢復(fù)過來，卻沒繼續(xù)練武，而是與李老根一起出船打漁去了。

…………

“虎哥，您真是神了，李熠那小子真如您預(yù)料的那樣，停練武功兩天后，又出船打漁去了。”

漁粱村內(nèi)，一座青磚碧瓦砌成，帶著獨立小院的宅屋中，一名滿臉絡(luò)腮胡，三角眼，吊梢眉的惡漢，正一臉興奮向張黑虎匯報李熠的動向。

自從李熠在黑礁灣打到了三條黑玉鱸后，這惡漢就被張黑虎派去盯李熠的梢。

這是為了防止李熠耍手段昧珍魚，短了他們的銀子。

是以李熠揣著十兩銀子去拜武館，這惡漢雖不清楚具體錢數(shù)，但也大致估摸的到。

按他的想法，是直接將李熠搶了，卻被張黑虎制止了。

他當(dāng)時很不解，畢竟這不算一筆小錢，他極其眼饞，況且賤漁民老老實實當(dāng)泥腿子被他們壓榨就好了，學(xué)什么武功嘛，莫非還想反抗不成？

但張黑虎卻罵他蠢，然后告訴他，像李熠這種有能耐捉捕珍魚的水中好手，一定要給足他希望。

李熠想練武，就讓他練。

練武花銷極其大，他便自然會更賣力的捉珍魚掙錢，屆時他們才能撲到他身上吃更多的肉，喝更多的血。

“李老三，你聽著，我從不怕這些卑賤的泥腿子學(xué)武。”

“武功是那么好學(xué)的么？老子耗費十?dāng)?shù)年，銀子花的海了去了，一身真功夫都沒練出多少火候，就憑這些一身魚腥的賤民，又能搭進(jìn)多少錢？濺起多少水花？”

“老子怕的是像李熠這樣的人，就老老實實認(rèn)命，然后踏踏實實存錢往淮水城中遷居，那才是錢罐子要飛了。”

“他媽的，要真那樣，不等你生出搶他的心思，老子提前就要給他家里刮的干干凈凈！”

“也就是蔣大有那老梆子太鬼精了，女兒一個個才十歲，眉眼身段都沒長開就全他媽的送到城中去給人當(dāng)丫鬟，還都成了氣候，仗著主家的勢讓我都沒法再為難他們。”

“否則這十幾年來，你見這漁粱村中，有誰能在我張黑虎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惡漢李老三回憶著張黑虎當(dāng)日說的話，又看著正抱著一名長相頗美，身形嬌小，一臉悲戚，衣衫被撕成襤褸的漁家女上下其手的張黑虎，忽的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張黑虎斜瞥了李老三一眼，淡淡道：“知道了，繼續(xù)去盯著吧。”

隨后也不在意李老三當(dāng)面，便一把將漁家女的上衣全部撕開，露出衣衫下那些不曾被風(fēng)吹日曬到的白肉，李老三卻不敢多留片刻，便咽著口水悻悻離去了。

…………

夜很深了，銀月如冰盤，灑下冰玉光，在天水之間碎成萬點銀粼，明滅閃爍著與遙遙皎皎的辰星映和。

波平浪靜的江面上，夜?jié)O的船影也越發(fā)的稀疏了。

李老根看著船艙水箱內(nèi)那快要擠滿的肥碩魚兒，臉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看向李熠的目光無比自豪，又帶有幾分怎么也壓不下去的驚意。

實在是李熠現(xiàn)在的水中本事，已高明到讓他有些看不懂了。

入水則如魚，極其的靈動迅捷，但凡出手，必有所獲，無論何等的江中險處，李熠都如入風(fēng)平浪靜之地，珍魚大貨，也是手到擒來。

他更能潛入水下近一日而不換氣。

這簡直讓人不可思議，便是那些頂級的水中好手，都遠(yuǎn)不能做到。

若非日日捉到珍魚會太惹眼，太易招禍，父子倆也不愿讓張黑虎等人吸太多的血，只憑李熠現(xiàn)在的本事，怕是早就攢夠了遷居入淮水城的銀子了。

饒是如此，父子倆每日里捉捕普通的江魚，也常能大豐收，讓漁粱村中的漁民們羨慕的很。

李熠坐在烏篷船頭休息，兩只腳板沒入江中蹬水戲耍，念頭卻落在腦中那顆神異小樹之上。

【泅水：圓滿（51/100）】

【捕魚：大成（73/100）】

“是時候了啊。”

李熠心中生出一絲期待。

其實早在他泅水圓滿，水中本事大大增進(jìn)之時，他便已有把握去到江中那些靈粹之地，捉捕靈魚。

但他卻一直壓著這份心思，直至前幾日，他已將完整‘追風(fēng)狂刀’學(xué)到手。

“靈魚能為武者增補元氣，盤活氣血，調(diào)理筋骨，強壯臟腑……也不知道能不能替代秘藥之功，讓我練武精進(jìn)，并且緩解疼痛？”

“想來應(yīng)該是能的吧？畢竟最便宜的靈魚，都得五十兩銀一條，比【追風(fēng)武館】的秘藥，可要貴的多了。”

李熠越想，心中那份期待，便是越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