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熠收刀而立，看著略有些失魂落魄的蔣丞，沉默著沒有開口。

反倒是天井邊緣，七八名圍觀的房客忽的大聲叫好：

“阿丞，好本事啊！”

“阿丞，你這個朋友也夠強啊。”

“真厲害啊！你們這樣好的身手，肯定能在城中找份工錢高的很的活計，太讓人羨慕了。”

蔣丞漸漸回過神來，神色有些復雜的看了李熠一眼，又與那幾名圍觀的鄰居打了下招呼，便帶著李熠重新回屋。

“阿熠，你…你真的嚇到我了。”

蔣丞猛灌了一大口水，心情才又平復了些，但說話仍有些斷續，又直勾勾看著李熠，仿佛是第一次認識他。

“你嚇個屁啊，我不還是我么？”

李熠笑罵，隨即又嘆道：“阿丞，其實我剛開始練武那些日子，也時常驚訝，因為我的進度比起武館的傳功師兄所言，要快的多！”

“而且，我還沒多少錢去買秘藥使用。”

“若非如此，我剛才也不會在你面前，說我很有些練武的天分了。”

蔣丞也嘆道：“剛才你說這話，我是壓根不信，只以為你坐井觀天。”

“但現在才發現，坐井觀天的是我啊。”

“練武這么短時間，又練的是普通刀術，就能練出這么一身本事，阿熠，你真的很厲害。”

“那阿丞你覺得我能憑著這身本事，在城中找到一份合適的活計么？”

李熠將話題帶回到最初的軌道上。

蔣丞仔細回憶了方才與李熠的交手，才鄭重道：

“我是覺得沒什么問題，況且就算阿熠你現在的武功還有所欠缺，但憑你的天分與進步速度，要不了多久，也絕對能行。”

“那你覺得我適合做哪些活計呢？”

“這個嘛…阿熠，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你別急，我會幫你詳細打聽，等有了確切消息，我直接回漁粱村告訴你。”

“阿丞，那就拜托你了。”

“放心便是。”

蔣丞此時的情緒已完全恢復正常，甚至開起了玩笑：

“原以為阿熠你得靠我才能進城，所以我才那么努力練功，卻不想你居然是個隱藏的武道天才，說不定日后就能練得一身真正高強的本領，在江湖中搏出個大富大貴呢。”

李熠也是笑道：“那就借阿丞你的吉言啦。”

…………

李熠回到漁粱村后，日子便又如從前一般，打漁，練武，算著時間捕些水中珍貨來應付張黑虎。

又過了七日，這天夜里，正在怒獅峽的曲彎急水中尋捕銀尾紫背鯧的李熠忽然渾身一震，有種如遭雷擊之感，隨后又福至心靈，念頭下意識便落到了腦中的神異小樹之上。

只見那片載錄著【泅水】的翠玉葉，終于變成了【泅水：圓滿（100/100）】。

李熠看的忽然生出了些感嘆。

泅水技能的增長，越到后面，便越是緩慢，但終究是一直在進步，在堆高，而今，終于功行圓滿了。

正感嘆時，那片【泅水】翠玉葉，忽而變得霧蒙蒙起來，幽光扭曲之間，一枚圓坨坨，潤澤澤的赤紅果實，竟直接取代了翠玉葉，掛在小樹上，招搖而喜人。

“這是怎么回事？”

李熠心中才生出這個念頭，忽而一股玄之又玄的妙感竟憑空從他體內生出，隨即便讓他明白了一些信息。

“原來技能圓滿，便能生出道果，道果之功，玄之又玄，造化萬千。”

“譬如這枚【泅水】道果，服之便能在三日之內，增益一切水中功夫五成威能。”

李熠的思維很快發散起來：

一切水中功夫，譬如并非自己這身傳自普通漁民的普通泅水把式，而是有真傳的水下武功呢？

甚至是…傳說中，那些有關于水的仙術呢？

是否可增益？

如果能，那此枚道果的功效，就過于逆天了。

況且，僅是泅水圓滿，便能結此道果，那捕魚圓滿呢？

‘追風狂刀’圓滿呢？

乃至于日后學到更為高深的武功與技能呢？

若非是身在水下激流之中，李熠當真要深吸一大口氣，再大笑出聲，以宣泄他此時的狂喜。

…………

徹底圓滿的泅水之能，讓李熠水中的本事再度提升了一大截，他像是一團幽靈般在水下淵深激流之地隨意暢行，對于水中的一切事物更為敏銳，沒過多久，便就將一條銀尾紫背鯧搜捕到手。

隨后便是返程回船，殺魚熬湯，飲湯練武這一套熟稔至極的流程，直至日上三竿，才載著六十來斤普通江魚搖船靠岸，往漁市發賣。

陸續又有漁民從虞江中歸來，往自家的魚盆中倒入辛苦了一大早的漁獲，供城中的買家挑選。

“我的天！阿四，你竟然捕到了這么多黑玉鱸？你捕魚的本事怎么又變得這么厲害了？”

忽有一陣驚呼聲響起，引得李熠與許多漁民紛紛看去，卻見周阿四面前擺放的魚盆中，竟有五條黑玉鱸正活蹦亂跳。

大部分買家頓時便圍了過去。

在漁市中巡視的張黑虎也領著手下一眾潑皮惡棍快速走向周阿四。

“也不是我厲害，純粹是我運氣好，在黑礁灣中遇到一條怪魚在追著吞吃黑玉鱸，一群群黑玉鱸都被那怪魚嚇傻了，胡亂就朝著我撞來，讓我撿了個大便宜。”

周阿四一臉憨厚的摸了摸后腦勺，又笑著說道。

他是漁粱村中有名的老實人，便毫不掩飾的將捕捉黑玉鱸的過程給說了出來，引得眾人羨慕不已。

又有人好奇問道：“阿四，是什么怪魚這么兇猛啊，竟能將一群群的黑玉鱸給攆傻了？難道是靈魚？”

周阿四臉上忽然現出一絲懼色，認真道：“我覺得不是靈魚。”

“那條怪魚長著兩根赤紅色的鹿角，渾身金鱗上沒有一點點雜色，它有磨盤那么大，速度快的我看都看不清，而且嚇人的很，它從我面前三丈多遠處游過之時，我都不敢亂動的，生怕它一口給我腦袋咬沒了。”

“我也見過不少靈魚，曾經還捕到過一條靈魚呢，但靈魚真比那怪魚差的遠了，就好像…嗯…好像是蚯蚓放到了水蟒面前一樣。”

周阿四這話一出，眾人忽然之間，竟齊齊沉默了。

他們都知道周阿四沒撒謊，因為周阿四曾是漁粱村中最好的捕魚能手，他的水中本事，便是放眼臨近的數個漁村，也是一頂一。

那時候的他三天兩頭便能捕到珍魚大貨，哪怕也被張黑虎壓榨的厲害，但也能存下很多錢。

原本周阿四一家每日里都是喜滋滋的，直至他捕到了那條靈魚，賣得了六十八兩銀又七百錢。

當天夜里，他家竟被強盜破門而入，家里所有的存余，都被搶了個精光。

大喜復大悲。

周阿四的父母受不了這個打擊，直接就暴斃了。

周阿四直接暈死了過去，待醒來后又不吃不喝，不言不語了整整三天，等到回過神來再說話時，就變成了現在這樣老實的近乎憨傻，一身水中本事，也消失了一大半。

眾人都沒心思再問周阿四了。

唯獨張黑虎竟又細細朝周阿四打探起那條怪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