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怎么在外界那么弱？”

游林話語幾乎堪稱輕佻，晃著手中的王冠，沒有戴上去。

他的“真名樂律”、……或者可以說成“創世之音”能夠創造物質世界。

只要不踏進阿瓦隆這種地方，學好天文學和“幻影移形”，在宇宙中不斷寄生天體，提升音律能夠干預的能量級，他就是注定的天下無敵。

在這樣的前提下，他可不想為了注定不能在外界運用的力量浪費時間去進行漫長的學習和解析——他是實用派的。

然后他就看到小尼爾特眼神變得越發冰冷，她轉身看向別處。

大尼爾特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因為她的神色也變了——生氣、遺憾、無奈。

她的目光越過他，望向他身后漆黑又滿溢彩光的水澤，眼神嘆息悵然。

“‘宇宙之釜’的能力是無限的，但這不代表它能壓制另一座圣杯。”

“你是說，外面的世界……被煉制成了圣杯？”

游林茫然。

他問的是她們為什么在外界很弱，她說的卻是圣杯……他只能想到這個荒謬的解釋。

外面不就是正常的二十世紀英國，難道是說現在的巫師的力量來源于圣杯？

“‘宇宙之釜’的第一原則是‘不同種族對世界法則的認知’，最初的巫師利用各自的圣杯建立了神話，用一個文明的群體認知擴展自己的巫師力量能夠籠罩的邊界，這是諸多民族的萬神起源。

但在公元前六世紀，基督降生了，他擁有類似圣杯的魔法性質，這種性質是‘共情’。”

大尼爾特繼續說，看向遠處的宇宙之水的眼神無力又不甘。

“把這種性質建造成圣杯后，被‘共情’的人類和巫師就會被其它圣杯拒絕，而不斷增長的人口，會壓縮‘宇宙之釜’在普世的作用空間。

最后的結果就是德魯伊的力量從地月系縮小到了阿瓦隆內，在外界能夠發揮的力量就只有普通巫師的水平。”

游林依照圣杯的運行原則，繼續向下推測道：

“而且已經成為圣杯的人不再為‘宇宙之釜’開拓作用領域，所以‘宇宙之釜’的力量停留在了公元六世紀的大眾天文認知，局限在地月系內。”

大尼爾特遺憾地點頭。

游林看了看她的表情，發現她半點兒都不悲傷，疑惑道：

“你就不恨教會？”

大尼爾特疑惑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但說話還是很克制：“我是公元后八世紀的人，從小信上帝長大。

而且任何勢力都有衰老的一天，這是正常的周期循環。”

游林恍然大悟，點頭表示理解她的想法——管它誰興誰亡，我還活著就無所謂。

不過德魯伊畢竟曾經也輝煌過，她自己還是其中的一員，卻幾乎沒吃到紅利，所以很遺憾。

游林理解，并隨手把王冠戴在了頭上。

一種浸潤的感知出現在他的意識中，他內心深處的魔法靈光頓時被深紫色的混沌之水淹沒，沉淪在水底，像是沉淪在羊水里的奇形胎兒。

以為已經結束了，游林在心里奏響“創世之音”，把身體、靈魂和魔法靈光梳理一遍，確保魔法力量、靈魂和身體運動能力都很正常。

而就是這一下梳理，就出了大事兒了。

他的魔法靈光睡得正香，鱗片下卻突然生長出金色的液態絲線，蠶絲裹繭般把他惡魔形態的魔法靈光包裹在里面，而魔法靈光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隨后“惡魔之繭”散發出熾烈的金光，滲透進水中，將深紫色的混沌之水照徹，擴張到無限深的水底。

被光芒浸透，整片水都變成了清澈的淡金色，水中拘禁著星之彩般復雜的斑斕色彩，圍繞著“惡魔之繭”螺旋般運動。

無限循環的螺旋條紋復雜地交錯，它們樹木般抽枝、交錯，交錯點有金色光輝纏繞，隨后花朵般燦爛綻放。

與此同時，他在物質界中所站立的“宇宙之釜”也出現了變化。

但它沒有那樣繁復的螺旋花海，而是成了一片簡單的金色水澤，就如游林心中那片花海里花朵的蕊心。

游林看了看自己心里的紛繁花海，又看了看自己腳下的金色花蕊，敏銳地從無限花海中找到了和這片金色之海一樣的花蕊。

“世上沒有兩朵相同的花……”

他喃喃冥思出聲，很快回過了神。

接著他想起來這里還有人，立刻看向尼爾特姐妹，心里懷疑她們會找他索賠，畢竟自己看上去弄壞了這座圣杯。

但是尼爾特姐妹的淡定遠超他的意料，而且小尼爾特竟然又一次張嘴說話了！

“你有先知的天賦？”

雖然小尼爾特的語氣只是略微驚訝，但事實上這還是她第一次表現出活人的情緒來。

連大尼爾特的表情也很驚訝，而且她正看向小尼爾特，顯然“宇宙之釜”的變化對她來說毫無所謂。

游林承認道：“我有類似福靈劑的天賦，能預知短時間的未來。”

接著他又好奇道：“你們也有預言能力？”

這個世界的預言師他只知道一個特里勞妮，在大部分時間她還是個騙子。

不過湖中女神本身就有命運女神的別稱，她們的“預言術”應該是真的。

小尼爾特又不說話了，看向另一邊，抬起手在空氣中虛握，然后用力向后拉。

一扇六米高、三米寬、雕刻著三面女神的黃金大門突然憑空出現。

游林驚訝，甚至忽略了自己剛才的問題。

“這門是怎么出現？我也是德魯伊，怎么完全沒發現在哪兒？”

——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物質，他還沒有察覺，他覺得自己“創世之音”的身份受到了侮辱。

大尼爾特抬起手腕，示意他看過來，道：

“你需要戴上槲寄生手環，那是阿瓦隆城堡主人身份的證明。”

游林這才看向自己手里平平無奇的槲寄生手環。

橢圓的深綠色肉質葉片，蛋白石般的成串漿果，三根深綠色偏灰調的纖細枝條疏松地編織，留下漿果存在的位置。

看上去就像是剛剛做的新鮮貨。

把手環帶上，他立刻感受到了城堡的存在，而且在這里，他可以召喚那座城堡內的任何一間房來到自己面前。

同時，他也知道了召喚金劍的方法。

金劍和魔杖沒有必然關系，把魔杖作為劍鋒的憑依，應該是為了在揮劍的同時使用魔法。

實際上，只要把指尖按在掌心，手指向上一抬，金劍就會從指尖和掌心之間長出來。

他左手握拳，接著三個手指向上一抬，一道金光就從他虛握的手掌中出現。

他手指向旁邊一彎，改成握劍的姿勢，掌中的金光就拉長成一把金色的劍。

同時，一種明悟出現在他的心中——這把劍可以斬斷一切事物，無論是切實的物質、能量，還是抽象的概念、宇宙的根源。

“了不起的東西。”

游林贊嘆道。

大尼爾特受用地點頭，就聽到他問道：

“所以‘宇宙之釜’的變化很常見？你們也有預言的天賦？”

大尼爾特一愣——這兩者有什么因果聯系嗎？

但這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事，她解釋道：

“有預言天賦的是薇拉，她偶爾會做預知夢，戰斗的時候也能預判到對手下一步的動作和攻勢。”

說著，她搖了搖頭。

“她不喜歡靠謊言為生的人，你最好不要招惹她，不然七步之內，我們兩個聯手也壓不住她。”

游林立刻點頭表示自己絕不會招惹她。

一個能在戰斗中預言的對手，還有一把能斬斷一切的劍，如果她的戰斗技巧再好點兒，那她在近身戰里就是無敵的。

不過他還是注意到了一個問題。

“她也不喜歡你嗎？你怎么把自己也考慮進去了。”

大尼爾特一笑，調侃般地自嘲道：

“我這個姐姐在她心里一直是個不值得信任的騙子，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動手懲治我。”

之前顧問的事情小尼爾特還會和她撒嬌央求，她們的關系怎么可能會是那樣。

以為她是在幽默，游林也樂了，回了一句：

“那你還不先下手為強？”

“她奉獻自己救了我的命。”大尼爾特自嘲的神色變成冷淡，她道，“在她對我下殺手之前，我不會動她的。”

聽到她話語中的嚴肅和認真，游林心里莫名想到了剛來到這里的時候，他看到的那盤肉，和正在吃肉的大尼爾特。

一個猜想在他心中閃過。

但他沒有深想下去，因為小尼爾特打斷了他的思考。

“把劍插到門里，你的位置是中間的頭。”

小尼爾特表情淡漠的催促，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他們剛才的談論，她的劍已經插進了左邊的頭的手里，那顆頭上有星辰的符號。

大尼爾特此時也飛起來把劍插進了右邊的頭的手中，那顆頭上的符文是月亮。

游林疑惑道：“你們不是說我的屬性屬于月亮嗎？怎么給我留了個太陽的位置？”

大尼爾特解釋道：“太陽象征奉獻者和擁有者，凡人不可能真正契合。

‘牧神’和‘母神’的屬性結合后象征穩固、強大和超越，足夠代替真正的太陽了。”

游林這才了然，但聽到這個說法，心里又閃過一絲不對勁，倒不是覺得她們是在坑他，而是覺得這個描述很熟悉。

不過不管怎樣，還是先出去吧，他還是不適應“宇宙之釜”這種好像很黑又好像很亮的詭異空間。

就算這里變成了淡金色，這種又明又暗的感覺依舊存在。

維持著惡魔的形態，他抬手把劍插進足有五米五高的插孔里，推門走了進去。

仿佛有一片白光閃過，他鼻尖傳來了烤肉的復雜香氣。

——阿瓦隆里有烤肉？還撒了孜然粉！

游林疑惑又嘴饞，他已經一下午沒吃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