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我瞧你剛才練的時候,動作不太順溜,感覺你像是在生硬地擺弄身體。有些動作本可以一氣呵成,你卻非要超出身體的正常限度再多動一下,這樣一來,整個動作就顯得特別扭。”清潔工說著,目光淡淡地掃了我一眼,隨后輕輕揮動手中的掃帚,將地上的落葉緩緩歸攏。他的動作輕柔舒緩,恰似一位造詣深厚的書法家在地面上盡情揮毫潑墨,每一步都精準得如同用尺子量過一般,不多一分,不少一毫,節(jié)奏也絲毫不受外界干擾,每一次揮掃,都是那么不疾不徐。
就在這時,一陣寒風呼嘯而過,原本平靜如鏡的湖面泛起層層漣漪,遠處的落葉也被風裹挾著紛紛飄來。那枯黃的銀杏葉在空中翩翩起舞,宛如一只只靈動的蝴蝶。然而,奇怪的是,老清潔工周圍的落葉卻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乖乖地落入他手中的簸箕里。盡管老清潔工的動作并不快,但當我從沉醉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他已然漸行漸遠。
“難道是我對自己要求太苛刻了?”我望著老清潔工漸漸融入遠處人群的背影,喃喃自語道。
既然得到了他人的指點,總歸得親自嘗試一番,看看是否適合自己。于是,我再次對照著視頻重新練習了一遍八段錦。這一次,我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心理包袱,畢竟我鍛煉又不是為了給別人看,只要能達到鍛煉身體的目的,動作標不標準又有何妨呢?
由于我還處在學習八段錦的初級階段,仍在努力摸索這套動作的要領(lǐng),所以只能盡力跟上視頻里老師傅的動作節(jié)奏,確保自己的每個動作都與視頻中的一致。重新練完一遍八段錦后,我明顯感覺動作比之前輕松、順暢了許多。不過,運動量似乎超出了我的預期,練完后,我只覺得渾身熱氣騰騰,汗水直冒。當我試圖向前走動時,卻發(fā)現(xiàn)手腳如同陷入泥沼一般,每邁出一步都格外艱難。
“糟糕,這是低血糖還是高血糖發(fā)作了?”一時間,我有些難以判斷自己手腳乏力的原因。畢竟之前我就是因為高血糖才出現(xiàn)過手腳無力的癥狀,可醫(yī)生也說過,低血糖同樣會導致這種情況。這可讓我犯了難,思來想去,我覺得低血糖的危害可能更大,如果處理不及時,甚至會危及生命。于是,我趕忙從口袋里掏出一顆隨身攜帶的糖果,放入口中。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漸漸緩過勁兒來。看來剛才的動作確實有些劇烈了,我果斷打消了繼續(xù)鍛煉的念頭,只是靜靜地站在橋上,欣賞著周圍的風景,平緩地調(diào)整著自己的呼吸。
到了第三天練習八段錦時,我才練到第三式。因為我的記憶力不太好,所以每天只專注練習一式,但會保證每個動作重復四十八次。這樣一來,每天鍛煉的總量始終保持不變,不會因為動作簡單就多練幾遍,也不會因為難以掌握就少練。
直到明顯感覺背后的汗水已經(jīng)消退,身體的乏力感和臉上的紅暈也都漸漸消失,我才決定動身返回。畢竟,要是因為勉強自己運動而發(fā)生意外,那可就麻煩大了。別人出意外大多是因為不小心,而我要是因為鍛煉把自己弄傷,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回去的路程雖說不算太遠,但此刻的我走得格外小心翼翼。因為我總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還伴有那種酒后惡心想吐的感覺。每當反胃時,我甚至能感覺到胃液都是甜絲絲的。
“甜得這么明顯。”我又試著反了反胃液,確定喉嚨里甜膩的味道并非錯覺。心想,像我現(xiàn)在這樣一肚子“糖水”,血糖要是不高,那才叫奇怪呢。
“看來還是得趕緊回去測測血糖。”主意已定,我便一心想著盡快趕回醫(yī)院。
一路上,我提心吊膽的,既擔心自己會突然暈倒在路上,又害怕稍不留意就遭遇車禍。“看來下次可不能這么魯莽了,鍛煉雖是好事,但要是太極端,反而適得其反。以我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估計承受高強度運動的極限也就十三分鐘左右。”我在心里默默估算著自己的身體承受能力。只有心里有底,才能盡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就好比要舉重物,我得清楚自己不能長時間舉著,否則很容易體力不支,進而引發(fā)危險。
“走路半小時加上鍛煉十三分鐘,也就是說我目前身體能承受的極限大概就是這四十多分鐘了。”我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不禁暗自嘆息,沒想到年僅三十歲的我,身體就已經(jīng)面臨這樣的狀況。
“既來之,則安之吧。有些事情是疾病所致,有些或許就是命運安排,每個人的人生境遇都不盡相同,無非就是早發(fā)現(xiàn)、早治療罷了。”我深吸一口氣,不再糾結(jié)于此,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朝著醫(yī)院走去。
我的病房在老年區(qū),位于醫(yī)院六樓。原本想著多鍛煉有助于早日恢復,這次也不知怎么的,腦子一熱,我竟決定走樓梯上去。說實在的,之前我從未走過樓梯,因為四肢時常酸痛,使不上勁,一直擔心自己會在樓梯上摔倒。但這次,也許是鍛煉讓我找回了些許自信吧。
每層樓梯有十一級臺階,中間由轉(zhuǎn)彎處相連,算下來每個樓層共有二十四級臺階。這些臺階全部由大理石拼接而成,透著絲絲陰寒之氣。
也不知為何,樓梯間里沒有開燈,而且連窗戶也沒有安裝。若不是樓層口透出微弱的燈光,這里簡直伸手不見五指。
當我踏入樓梯口時,半掩著的木門內(nèi)涌出一股陰冷的空氣,瞬間將我包裹。我只感覺一股寒意從脊背處陡然升起,而后迅速蔓延至全身。若不是我反應快,及時扶住門框,恐怕當場就會摔倒。我趕忙緊緊靠在門邊,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股寒意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順著我的脊柱徑直向頭頂逼來。
就在我靠著門邊緩神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黑暗中有模糊的人影在閃動。那種感覺,就如同在燭光搖曳的屋內(nèi),光影隨著微風飄忽不定。緊接著,空曠的樓梯間里回蕩起“嗒嗒嗒”的聲音。這聲音有些雜亂,聽起來既像腳步聲,又好似別的什么聲響,聽得我心里一陣發(fā)緊,也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引發(fā)的心慌。
“嗒嗒嗒”,聲音越來越近,我終于看清了聲音的來源,竟是一前一后兩個人,中間還夾著一個,他們共同抬著一個擔架。這三個人都低著頭,戴著口罩,根本看不清面容。而他們抬著的擔架上,嚴嚴實實地裹著一個白色的睡袋。
目睹這一幕,我只覺得頭皮一陣發(fā)麻,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心里清楚這擔架上抬的是什么。我拼命掙扎著想離開門邊,可手腳卻像被什么東西死死拖住了一般,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