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向佛聽秦英杰說，以前的軍中袍澤，退隱后莫名死于暗室，不由有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觸。
相顧嘆息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始問詢有關情況，可兩人探究許久，還是如墜云霧，理不出一點頭緒。
聽二人辯案，李佑民雖無意參與，可坐在邊上邊聽邊想，偶爾嘬口小酒，腦力激蕩下，也有幾份興奮感。
秦英杰盡力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詳細講給顧向佛聽。
看城府頗深的長官，緊皺眉頭，久久不發一語，慢慢的，他也感覺到失望。
抬手正要去拿酒杯，目光無意掃過桌邊，見久未說話的另一人，微昂著頭看向虛空，可雙眼中卻道道精光閃動。
他心下一動，忙隱晦的碰下顧長官，向李佑民那邊漂個眼神。
顧向佛只一撇，立即就明白過來，他輕咳兩聲。
“李先生，想請教……”，等李佑民注意過來，接著說，“這樁案子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不知您有什么發現，能不能指點一二。”
聽他說完，李佑民先對二人點頭示意，才緩緩開口。
“聽過你們的討論，這個案件，應該是典型的密室謀殺案，這類案件，應該是偵破難度很高的案件類型。”
“對啊，不愧是李先生，‘密室謀殺’總結的精辟……”
當兵出身，不認識幾個字的秦英杰，聽得高興，忍不住出聲驚呼，卻見兩人不滿的看他，忙拱手致歉：“你繼續，繼續……”
“其實，不管什么類型的謀殺案，大致都脫不開故意殺人、過失殺人、和傷害意外致死三大類。”
“而這件案子，明顯是故意殺人。”
“李先生，你怎么能肯定，這是故意殺人？”秦英杰忍不住問道，似乎怕顧向佛責備，還沖他訕笑下。
“秦先生，因大煙致死的癥狀，你清楚嗎？”
“啊，慚愧……”
“吸大煙死去的，都和癆病鬼一樣，渾身消瘦、皮包骨頭如同餓死鬼投胎。”
顧向佛自然見過不少這樣的，就簡單講了幾句。
李佑民看情形，就明白二人對這毒害，其實不甚了解，就只能搖頭多說幾句。
“這毒物害人害己，可讓我非常詫異的是，在華國卻少有人詳細講解它害人的道理。”
“不明其理，就難免有人因為好奇，便輕易嘗試，從此深陷毒窟而無法自拔。”
“一般用大煙的方法，有吸食和吞食兩種，這兩種方法一是進胃里，一是進肺部，然后再進血液，又隨著血液流動，上到腦部，下到腸道。”
“進到腦部，會促進興奮激素產生，讓人興奮、心跳加速、血液流動變快。”
“不過，腦部遇到毒物，會被毒的癡傻呆捏，整日神思恍惚，不能思考。”
“進入腸道，會減緩腸道蠕動。腸子一休息，人自然就沒辦法吸收營養，長期吸大煙，人可不就瘦的和鬼一樣。”
“另一種是吞食大煙，往往是用來自殺的辦法。”
“因為生大煙苦澀難以下咽，一般會分成小塊用水吞服，吞服后，等到起效，一般需要很長時間。”
“前清皇帝溥儀的生母，瓜爾佳氏吞食鴉片后，還到王府里轉了一圈，做了個最后的告別。這大致可以說明，它起效并沒有那么快。”
“而且，大量吞食生鴉片，會經過血管擴張、心率過緩、昏迷、呼吸麻痹，呼吸停止幾個階段，最后，人因為缺氧，而被活活憋死。”
“話說回這個案子，雖然死者生前，吸食過大煙，可按情形推測，他已經隱居多年，生活閑適，整日待在家中玩樂，沒理由突然大量吸食。”
“大家都知道，吸食大煙都是側著身的，老煙槍更鮮有吸煙嘔吐的狀況。”
“而且，如果人不是昏迷狀態，怎么會被自己的嘔吐物嗆死。”
“最為可笑，是我聽你講，現場沒有腳印和其他的痕跡，這簡直是明擺著說：死者臨死前，完全沒有絲毫的掙扎，這可能嗎？兔子臨死還要蹬三蹬呢，何況是人？”
“要不是有人打掃過，現場怎么會如此干凈？”
“簡直明擺著說，這就是樁徹頭徹尾的謀殺案。”
“只要能找到這個勤快的清潔工，自然就能抓住兇手。”
……，顧向佛看向秦英杰，發現他也正看向自己。
聽他這么一講，兩人剛才如墜云霧的思緒，瞬間就變得清晰起來，好像破案簡直易如反掌。
想到這里，兩人都是滿臉糾結，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接到顧長官的暗示，秦英杰強自舔著臉道：“李先生，這次前來，我受楊師長之子的委托，想要找能人為父報仇。”
“剛才聽過先生的分析，卑職不揣冒昧，望能請先生出手，使師長的沉冤能夠得雪。”
……，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看來也是混學來的戲文。
李佑民一點不猶豫，直接搖頭拒絕。
“不，沒時間，最近事務繁多，沒時間，也沒興趣去外地。”
他拒絕的如此果斷，堵得兩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在交際場合，還是顧向佛的經驗更加豐富。
看場面尷尬，他馬上端起酒杯，呵呵笑著，招呼大家喝酒吃菜，開始說些魔都的奇聞秘事，很快，酒桌上就變得其樂融融。
李佑民有意在兩人這兒，多了解些魔都方方面面的見聞，這兩人心里有事，也有意迎合，幾人你情我愿，時間沒過多久，便都喝的熏熏然。
顧向佛忽然長嘆一聲，面色黯然的開口：
“這幾天，本來去叔叔家拜訪，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議，可突然出了這檔事體，怕是少不了挨罵。也不知會不會影響商談事情。”
“嘿嘿，”秦英杰幸災樂禍笑出聲，看顧向佛斜睨向他，忙掩飾的問，“長官，不會的，顧大長官雖然看重楊師長，可事到如今，又能怎么辦？”
“只怕這會兒，顧大長官最發愁的，應該是為手下籌措糧餉吧。”
“唉，是啊，”顧向佛也一起嘆息，“這次去見叔叔，就是為了幫著解決些銀錢的事項。”
“說起來，這件事還是李先生給帶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