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霸剛欲下令士兵前行,曹沖卻出言阻攔。
“且慢,仲權兄?!?
夏侯霸聞聲回頭,滿臉疑惑地望向他。
曹沖說道:“此處地形極為險要,需小心有伏兵藏匿。”
夏侯霸朝著前方眺望片刻,回應道:“此處地形確實險要,然而此地鄰近新野,皆為我方勢力范圍,怎會有敵人出現?”
曹沖手指前方樹林,道:“還是謹慎為好。不妨先派出數隊士兵,逐步對前方樹林進行偵察,若無異樣,再繼續前行也不遲?!?
夏侯霸當機立斷,即刻派出五隊士兵,彼此首尾呼應,朝著前面的樹林小心搜索前進。
不多時,樹林中傳來呼喊聲與打斗聲,前方的士兵與敵人在林間展開了激烈廝殺。
有士兵匆忙回來稟報,稱前方樹林中發現了土匪設下的伏兵。
夏侯霸勃然大怒:“區區土匪,竟敢打我軍糧草的主意?”說罷,便欲命令部隊上前剿滅土匪。
曹沖急忙勸阻道:“前方是狹窄的山路,即便初冬時節,兩邊山間的草木,依舊茂密,倘若藏有伏兵,我軍必會遭受襲擊?!?
“先將先行的隊伍召回,再做打算。”
夏侯霸覺得曹沖所言在理,于是命人鳴金收兵。
樹林中的土匪約有一百多人,此時追殺出來,那五隊士兵且戰且退。
忽然,兩邊山上鑼鼓聲響起,山腰間的草叢樹林中,眾多匪徒站起身來,紛紛高舉兵刃,搖旗吶喊。
五隊士兵狼狽地退出樹林,夏侯霸下令士兵列陣,嚴陣以待。
土匪不敢貿然沖出,只是堵塞在山路之間,雙方形成對峙之勢。
夏侯霸贊嘆道:“果然是將門虎子,倉舒有丞相之風范!”
右邊的山上,一名匪徒大聲叫嚷道:“我等乃隱山天龍寨之人,爾等官軍,留下一半糧草,便可安然離開!”
夏侯霸怒喝道:“區區土匪,竟然敢伏擊官軍,簡直不知死活!爾等速速退去,否則必定被剿滅!”
山上的土匪,以敲鑼打鼓以及陣陣呼喊聲,作為回應。
夏侯霸怒不可遏,命押送糧草的馬匹馬車,后退到開闊平整地帶,留下部分士兵以及賈府之人看守,又命兩隊士兵,分別向兩邊山上進攻,自己則手提大刀,帶領士兵沖向小道上的匪徒。
很快,箭矢紛飛,滾石檑木急劇下滑,雙方激烈交戰起來。
曹沖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匪徒約有六七百人,兵器簡陋,不敢正面應戰,只是依仗地勢進行還擊。
他喚來廖化,低聲吩咐一番。
廖化領命,帶著兩百兄弟,繞行到右邊山頭的山崖下,攀附而上。
他們原本就是山賊,善于山林作戰,很快便爬到了右邊的山頂。
他們居高臨下,如猛虎下山一般,右邊山上的土匪頓時潰不成軍,紛紛四處逃命。
山間小道上,一匪首正指揮匪徒作戰,見勢不妙,即刻喝令撤退。
夏侯霸不顧左邊山頭飛來的箭矢,策馬疾馳,于樹林之前將他們截住。
兩邊山頭的土匪見此情形,迅速滑下山坡,飛奔而來,匯聚于樹林前。
后面的曹沖與賈璣,留下賈云、賈雨看守,也驅馬向前。
那匪首大約三十歲左右,頭戴方巾,身披錦袍,身材魁梧,濃眉大眼,胡須濃密,倒是氣宇不凡。
即便形勢不利,他卻并未慌亂,大聲說道:“在下汝南人孟建,懇請將軍手下留情!”
孟建?
剛剛趕到的曹沖,頓時怔住。
孟建,字公威,不正是諸葛亮的好友嗎?當年,他與諸葛亮、徐庶、石韜一同游歷,彼此結為好友。
曹沖喜出望外,據史書記載,諸葛亮的三位好友孟建、徐庶、石韜后來皆在魏國為官,孟建更是官至征東將軍、涼州刺史。
也就是說,這三人日后可為自己所用。
夏侯霸大笑道:“你們這些草寇,竟敢攔截官軍,分明是自尋死路,速速投降!”
孟建冷笑道:“我等雖是草寇,但若非情勢所迫,誰愿與官軍為敵?實乃山寨糧草匱乏,周邊地區飽受戰亂之苦,民不聊生,故而出此下策。”
“我等雖敗,卻尚有一戰之力,況且,身后的樹林,亦可逃遁,將軍何必苦苦相逼,落得兩敗俱傷的結局?”
夏侯霸不屑一顧,舉起大刀,便欲下令攻擊。
“且慢!”
曹沖策馬而出,高聲呼喊。
剛從右邊山上沖下來的廖化,連忙跑了上去,護在曹沖旁邊。
夏侯霸一見,疑惑道:“倉舒,何事?”
曹沖道:“待我與他一談?!?
夏侯霸一愣,與土匪有何好談?但見他語氣堅決,也就由他了,遂命士兵嚴密監視。
曹沖翻身下馬,走到孟建面前,拱手行禮:“請問可是孟建孟公威?”
孟建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回禮道:“正是在下,閣下何人,為何知我名字?”
曹沖道:“公威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孟建滿面狐疑,猜不透眼前這少年究竟在盤算著什么。
他抬眸瞥了夏侯霸一眼,見其并無異議,便暗自思忖:對方只是個孩童罷了,想必也不能把自己怎樣,且聽聽也無妨。
他朝身后的匪徒擺擺手,令其列陣等候,然后跟隨曹沖,走到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
廖化手持長槍,站在他倆十米外,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曹沖道:“在下葉東,兄長在劉皇叔帳下效力,早前收到兄長來信,言及劉皇叔去年得諸葛亮出山輔佐,而公威兄乃是孔明的好友?!?
孟建聽罷,戒心頓減,抱拳道:“原來是孔明同僚的兄弟,幸會,幸會!”
曹沖看了一眼那些土匪,道:“公威兄,為何淪落至此?”
孟建苦笑道:“去年,元直(徐庶)、孔明相繼出山輔佐劉備,只剩廣元(石韜)與我在南陽。”
“六月,廣元欲返回潁川,我也思鄉心切,便結伴同行,打算先去潁川再回汝南。恰逢戰亂,我倆在新野失散,我慌不擇路,流落至隱山,被逃亡至此之人,推舉為首領。”
“我本打算,年底待硝煙散去,便返回汝南,奈何山寨新立,糧草不足,探子回報山下有運糧隊經過,便在此設伏,欲搶劫糧草?!?
曹沖道:“搶劫軍糧,乃是重罪,即便僥幸成功,也難逃官兵圍剿?!?
孟建嘆道:“山寨缺糧,周邊百姓民不聊生,攻打附近的縣城,無疑是死路一條,唯有出此下策,飽死總比餓死好。”
曹沖道:“公威兄,落草為寇,非你所愿,也絕非長久之計,何不另投明主,于亂世之中,開創一番事業?”
孟建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曹沖笑道:“公威兄放心,我此次南下,并非去投奔劉備,只是去宛城辦事。”
頓了頓,他接著說:“聽兄長所言,似乎不愿投奔劉備?”
孟建道:“我及廣元,與孔明、元直不同,我倆的家族分別在汝南和潁川,那是曹操的地盤,若投奔劉備,豈不是將家族置于險地?”
曹沖笑道:“那公威兄可愿在曹公手下任職,發揮自身所長?”
孟建眼睛一亮,隨即警惕地望向他,道:“此話何意?”
曹沖指著人群,道:“那位青年將軍夏侯霸,是我的兄弟,他父親乃是領軍、典軍校尉夏侯淵。另外那名年輕人,名叫賈璣,父親乃太中大夫賈詡。”
“我此次前往宛城,找南陽太守文聘辦事。公威兄,不如你隨我等前往宛城,屆時我將你推薦給太守,如何?”
孟建的目光中滿是疑惑和警覺,緊緊地盯著對方,沉聲道:“我憑什么相信你?倘若到了宛城,你出爾反爾,我豈不是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