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整顆心不由懸了起來。

米洛爾初來乍到，照理說是住在法陣鋪倉庫的。就在昨天，艾文還擔心法陣鋪倉庫的住宿租金太高，要給米洛爾物色幾個住處。

只是昨天老伯納德驅趕艾文離開，艾文才推遲此事。

既然住在法陣鋪，米洛爾怎么可能不在？

“師傅，我怎么沒看見米洛爾師弟？”瞅見老伯納德拄拐走來，艾文立刻發問。

“哦，是艾文啊。”

老伯納德神情如常，敲著拐杖在椅子上坐下：“先不說這事。蠟石派的要求，師傅已經用別人的腎臟幫你擺平了。你記住，對外宣稱自己的腎臟已經被挖走。”

艾文聽著老伯納德的說辭，一股惡寒瞬間貫通天靈蓋。

“師傅，米洛爾在哪？”

“他？”

老伯德納一怔，像是回憶一只散養走失的家禽：“哦，他痊愈了自然會來的。”

以老伯納德的性子，學徒抱恙又怎會體諒？

如今老伯納德卻默認米洛爾第二天就養病不上工，發生了什么，已經不言而喻。

艾文想清楚這些，一股氣血上涌，腦子嗡嗡的，視線模糊一瞬，孱弱的身軀就要跌倒。

老伯納德所謂的保全自己，是挖了米洛爾的器官去頂鍋！

艾文不再跟老伯納德多費口舌。

他把自己關在助手的篆刻室里，點亮一盞煤油燈，看似修習法陣，實際上繼續修煉藤蔓術的術法。

不知過去多久，他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才立刻收斂精神，推門離開篆刻室。

米洛爾剛回到法陣鋪，走路還沒利索。看見艾文迎面走來，期待地望著對方：“艾文師兄，今天可以開始學法陣技藝了吧？”

他走路的時候捂著側腰，姿勢怪異。

艾文沒有順著他的話接下去，而是關切道：“米洛爾，師傅是不是逼迫你去賣腎。”

米洛爾的嘴張了張，沒有否認。

見艾文目光閃爍作思考狀，米洛爾連忙解釋道：“師兄，你別怪師傅，這是我自愿的。”

“自愿？”艾文出乎意料地看了米洛爾一眼。

“賣器官……有錢賺。我實在沒錢耍了。”

艾文敏銳地察覺到不對，皺著眉頭：“白蠟礦的礦工收入還算可以，你的積蓄呢？”

米洛爾只是搖搖頭。

“那你賣掉器官換來的錢呢？”

師弟眼神閃躲地看著艾文：“……耍沒了。”

米洛爾本以為艾文看向自己的眼神會變得鄙夷，可艾文只是神色如常地點點頭。

“來我篆刻室吧，我教你法陣。”

艾文只是微微嘆息，事到如今，他反而稍微安心了些。畢竟賭狗不值得同情，別去理會就好。

人性太復雜，不是自己想救就能救起來的。

不過該教授的法陣技藝，他還會繼續傳授。

這是他的承諾，也是他作為師兄的責任。

昏暗的篆刻室內。

今日的授課，起初氣氛有些尷尬，后來米洛爾逐漸進入狀態。

米洛爾悟性不錯，也勤奮，最重要的是，艾文發現他竟然有罕見的魔力天賦。

只要回去修煉幾天，就能擁有魔力了。

再配合艾文深入淺出的教學，米洛爾的進步速度自然是比較可觀。

“艾文師兄……”

授課結束后，米洛爾扭扭捏捏地捂著側腰不走。

艾文還以為米洛爾想借錢去賭博，對方卻開口道：“我聽少爺和凱尼大叔他們說了，學藝是要交孝敬的。我這……”

“不必了，你別讓師傅知道就好。”艾文淡然地搖搖頭。

他不是不愛財，可米洛爾身上能榨出多少油水？

米洛爾聞言大喜過望，連連稱謝。

“也不知道這算是幫他還是害了他。”

艾文目送米洛爾離開，心中念頭一閃而過，就搖搖頭不再去想。

米洛爾早就身患絕癥，如今還失去半個腎臟，價值觀定然和健康人不同。

哪怕艾文的原身，日子也是過得渾渾噩噩。自己或許對真正的底層太苛刻了。

‘還是應該趕緊提升實力才行。’

艾文取出藤蔓術的卷軸，如今的他已經可以做到用魔力檢查種子內部結構，下一個步驟就是給種子的內部結構供能。

只嘗試了十幾分鐘，艾文就苦著臉停止修煉。

步驟修煉失敗的事情先不提，這第二個供能的步驟，它……耗能啊！

艾文才十幾分鐘就被榨干了。

取出一塊供能水晶。

艾文在把法陣交付給騎士團后，用到手的錢幣買了四塊供能水晶。艾文本以為，自己成為術士后就能化身充電寶，隨時給水晶充能，一勞永逸。

沒想到反而變成了水晶花銷的無底洞。

滯澀的魔力回路隨著冥想，把供能水晶內的魔力吮吸入體內。

艾文感覺自己重新充滿了力量。

“雄起！”

十幾分鐘后。

萎了。

艾文不信邪，繼續吮吸魔力。

十幾分鐘后，再度失敗。

艾文立刻破防了：“難道本王真的沒有做術士的天賦？”

沒辦法，誰讓自己沒得選。

艾文只得捏著鼻子繼續修煉。

這樣的修煉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下午，直接耗空了全部的四塊供能水晶。

艾文終于成功……讓種子發芽，長出了一厘米的藤蔓。

他大喜過望，這說明自己取得了長足的進步！

下一秒，藤蔓就枯萎了。

術士的修煉，不怕沒有進展。就怕進展到一半，出現了自己看不懂的錯誤。

這意味著之前的修煉出現錯誤。

但是你不知道錯在哪里，甚至有可能是全錯，只是錯得湊巧，回路正好跑起來了。

“……沒關系，一厘米也很厲害了。”

艾文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結束修煉之后，老伯納德再度給艾文做了一次法陣技藝測試。

看著艾文謹慎地勾勒出輔助的雕紋，老伯納德的嘴角翹起一個微不可查的弧度。

“很好，艾文，你現在已經有你奧瑪師兄三成的本事，可以正式成為師傅的助手了。”

老伯納德當然能察覺出，艾文對自己若有若無的怨恨。反過來說，艾文對自己怨恨，不是理所當然么？

但是老伯納德完全不把艾文的怨恨放在心上，只是用古井無波的聲音道：“奧瑪死后，我們法陣鋪已經許久沒有收入了。”

“一會兒師傅會帶你去蠟石派的駐地，進行法陣修理工作。屆時你來充當我的助手，一定要好好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