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涼完全沒料想到眼前的場景。

“……”

二人相視無言。

神崎凜依舊面無表情，雙眼清澈沒有一絲波瀾，帶著某種無視任何事物般的穿透感。

時間仿佛停滯。

周圍很安靜……東野涼甚至都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聲。

片刻后。

神崎凜收回視線沒有開口，自顧自地下樓，腳步聲很輕。

“……”

東野涼沒有貿然搭話。

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剛剛自己和班長間的對話……

想必誰都不喜歡被背后議論吧，即便是親口承認了‘謠言’。

他眨眨眼，決定暫且當作無事發生，慢了幾秒跟著走下階梯。

整棟教學樓里靜悄悄的。

窗外傳來的呼喊聲依稀可聞，應該是操場上棒球部和足球部的學生。

走到一樓，東野涼打開柜子打算換掉室內鞋，眼角的余光時不時掃過不遠處的神崎凜。

這件事情當然做得很隱晦，他始終沒有停下動作，那樣太明顯，甚至會被貼上變態的標簽。

神崎凜打開鞋柜，動作如同本人般冷靜而無聲。

她彎腰時，黑發如瀑布灑下，遮住半張臉。

踮起腳尖，修長的手指伸進腳后跟處，褪下室內鞋，露出被褲襪完美包裹的腳。

黑色絲質物緊貼著她的肌膚，勾勒出腳部線條。

沒有讓暴露在空氣中的腳接觸地板，而是半曲著腿，將足尖套進鞋內，然后在地上稍稍調整，再重復另一只腳。

動作優雅又熟練。

東野涼從沒注意過學校里其他人，會是這樣的換鞋方式。

他在心中默默計算著時間，盡量不表現出自己像是在等待什么。

神崎凜換好鞋后，在關上柜子前，從里面拿出幾封信。

轉身往外走。

女生稍微有些姿色的話，鞋柜里會有信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更何況，像她這樣的樣貌，要是稍微展露一點善意，普通男生必定趨之若鶩。

但……從現在這個時間來想，是告白信還是辱罵信呢？

東野涼也剛換好鞋，假裝漫不經心地跟在后面。

神崎凜手里捏著信件一角，在經過垃圾桶時，連看都沒看一眼，手腕一晃，幾封信被精準地投進垃圾桶內。

不止如此，東野涼發現她是刻意往前半個身位，丟進的不可回收分類中。

“……”

東野涼回頭看了眼角落處的監控攝像頭。

“這個辦法倒是挺高明的……”

他在心中暗自感慨。

如果學校發現她沒有按照規定，將東西丟進指定分類的垃圾桶，第一時間可能不會查看監控，而是會從信件的寫信人著手……

學校里禁止非正當男女關系，除非真的抓到把柄。

島國的垃圾分類十分嚴格，甚至有人會將垃圾帶回家中，再分類處理。

東野涼感覺這種事情極其不便，也很復雜。

尤其是面對被淘汰的大型電子器件時，高昂的處理費曾讓他頭疼。

……

走向學校大門的路上，周圍的人少得可憐。

東野涼保持著與神崎凜約十步的距離，在背后默默觀察。

她步伐輕盈且穩重，大腿和小腿的線條修長。

這并非東野涼好色，而是在觀察目標的細節。

他發現，神崎凜的腿型并非像瘦竹竿，隱約能看出運動的痕跡……

這與她日常缺席體育課不符。

面前的人突然停下腳步，東野涼也跟著下意識停下。

神崎凜轉過身，目光淡漠。

“你是變態？”

音色平靜而冷淡，沒有絲毫波動。

“……”

東野涼先是有些驚訝她會主動開口。

平淡到差點沒聽出語氣中的疑問，倒像是在陳述事實。

但又想到和她的第一次對話，會是回答這樣尖銳的問題。

東野涼大腦飛速運轉……

是自己盯著她背影的視線被察覺，還是指剛才偷看了她換鞋的過程，又或是和班長議論她的事情……

想著想著，這頂帽子似乎摘不下來。

他還是面色如常地開口說道：

“神崎同學是指？走在你后面只是同路而已，畢竟我們還沒出校門。”

直接將她模糊的提問，定在此時的場景中。

這算是最好的選項了。

盯著東野涼看了幾秒，神崎凜再次開口：

“你是變態。”

連之前那丁點的疑問語氣都沒有了。

看來是指前面的那幾個事之一。

東野涼發現有些百口莫辯。

他突然想到前幾天和黑川真奈的對話中，提及到的第一印象。

人和人之間的交際，客觀事實不重要，主觀才是一切。

也就是說，這個第一印象的標簽很難改變了。

東野涼選擇點頭承認：

“被你發現了。”

聽到這個回答后，神崎凜沒有任何表示，只是轉身繼續往外走。

“選擇直接無視？”

東野涼在心中想道。

不過這樣也好，他也習慣這樣觀察別人。

……

夕陽的余暉灑落，神崎凜的影子被拉得很長，隨著步伐在地面上微微起伏。

兩人一前一后，東野涼踩著她影子邊緣，始終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偶爾有學生從兩人身邊經過，投來好奇的目光，但都只是匆匆一瞥，沒有過多停留。

東野涼見到校門口處，那名年輕的保安。

當時暑假和羽山直子來學校時，見到的也是他。

見那名保安向這邊點點頭。

東野涼也點頭示意。

內心又再次替他感到高興，這名年輕人少走幾十年彎路。

只是那名保安突然臉上有些詫異。

“總不是誤會了什么的吧……”

心中這么想，但沒表現出來。

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出了校門。

東野涼漫不經心地跟隨，腦中卻閃過些許疑問：

“神崎凜家住在哪里？按理說，像她這樣的大小姐，不應該有專車接送嗎？”

他環顧四周，然而并沒有看到任何停靠的高檔轎車。

隨著腳步接近地鐵站，東野涼的疑惑愈發加深。

“她……要坐地鐵？”

事實很快驗證了猜想。

面前的神崎凜毫不猶豫地走進地鐵入口，步伐一如既往。

東野涼放緩腳步，跟著走了進去。

不久，注意到神崎凜從包里拿出一張紙質的地鐵定期票。

這一幕讓他微微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