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抱住的力道突然消失，田中下意識閉上眼。

啪——

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感，然后被一把推開。

媽媽開始有些歇斯底里。

“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當初怎么就打掉了一個，你怎么生出來了！”

她現在的聲音很尖銳，如尖刺般透過耳膜，插入田中的內心。

再也不見剛才的那種溫柔。

“……”

中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媽媽的情緒就是我的一切。

他也感覺到同樣的惱怒，或者羞恥，感覺比被打了一下更痛，更紅。

他低著頭，悄悄睜開一只眼。

面前的媽媽突然抓著頭發，撕扯著。

“都是那個臭女人，硬逼著中田做出選擇，現在好了，錢沒了，人也被逼死了！

不僅拋棄了我，也拋棄了你們母子！”

“哈哈哈哈哈！”

隨著一句句話傳入耳中，田中身體也隨著音調而顫動。

他不太理解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情，但這幾年來一直都是這些話，都快能背下來了。

她拿起凳子奮力往旁邊砸去，碰到墻壁，老舊的凳子裂成幾塊。

房間里的燈光閃動著。

“還有你！”

女人像是又找到一個發泄渠道。

她雙手掐著中田的肩膀，不顧他衣服上面的污漬。

“要是沒有你的話，我不早就找個人嫁了！

沒錯，還有田中那個混蛋，知道我給他生了種之后，給了一筆錢。

只是沒幾年就跳了，真是廢物！”

中田此刻聽不懂。

卻感覺母親真的好厲害。

她就像呼風喚雨的存在，自己只是被隨意擺弄的小船，在忍受怒火的同時，心里也在積壓著什么。

女人搖晃著面前，堪堪到一米的中田。

“你連換個燈都不會！你到底會什么？”

“啊？說話啊，沒上學又不是沒聽過別人說話，把你放狗窩里就真的不會了？那你倒是叫兩聲啊！”

“……”

中田緊緊閉著嘴，這幾年下來，他已經知道了應對方式。

面前的女人像是累了，她癱坐在床上，呼呼喘著氣。

房間的燈光恢復如常。

她環視著房間內的情況，像是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看著站在面前的中田。

連忙跑過去跪下抱住：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不讓上學是不想讓周圍鄰居，還有那個混蛋浩二，知道你的存在。

打你也是媽媽的錯，媽媽再也不會了。”

邊說邊低聲抽泣著。

激動的情緒，來的快去的更快。

片刻后。

房間內陷入死寂，只有兩道呼吸聲。

和墻上的掛鐘。

“其實……”

女人抬頭看向回憶，嘴里喃喃著：

“田中先生……我……”

自言自語幾句后，看了眼掛鐘。

又低頭看看自己衣服，因為中田的緣故，變得臟兮兮的。

“啊，等下有人要來了，你幫媽媽把旁邊的凳子整理下，就回自己的地方吧。”

說完就去打開衣柜，翻找衣服。

完全沒管中田。

“……”

中田默默走向角落將凳子殘渣撿起，然后慢慢鉆進墻上的那個洞。

他已經習慣了媽媽這樣，就和天氣一樣變化不斷。

女人趕在時間前手忙腳亂地收拾好。

然后靜靜等待。

……

“好了，就送到這里吧。”

小林浩二對面前的小弟說了句。

小弟連忙停車，然后轉頭開口：

“老大，這一兩年來您怎么老是到這片區域？連一般小幫派都懶得爭的破地方。”

這附近是出了名的窮人窟，建筑和設施都很破舊。

“改掉叫老大的臭毛病，都轉型了。

還有，話太多可不是好習慣，照常時間等我。”

小林浩二說完后下車。

小弟坐在駕駛位上，見老大的身影消失后，吐槽道：

“切，說著社團轉型，每月固定日期，每次固定一小時，還不是跑這破地方找女人，又不是沒錢帶回家，怕是老大自己還沒轉型吧。”

……

小林浩二穿著西服，腳步沉穩地在街道上走著。

避開路上坑坑洼洼的小水坑。

幾分鐘后，快要到目的地了，心中有著盤算。

帶著社團的新勢力，干掉了那個墨守成規的田中。

混這一行多久，他被田中壓了多久。

就連以前追求的女人也是。

“哼……”

小林浩二不由得嗤笑一聲。

地位也好，女人也好，他向來是能隱忍的，但也得出這口氣。

當帶著地位和金錢來看這位曾經喜歡的女人。

每周花點小錢，再恐嚇幾句，有種大仇得報的爽快。

只是……

“呵，今天我倒是要在那時候問個清楚！”

他握緊了拳頭，咬牙說道。

意識半模糊時刻的回答，真實性還是比較可靠的。

不為別的，就是一口氣。

“原來狗窩里曾經住著狗，現在住著人。”

當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沒有聲張，而是按時間推算，結果是中田的種。

讓他心中的怒火小了大半。

“只是還有一些事情需要確定……”

小林浩二在一棟房子前停下，在敲門的同時，轉頭看向那個狗窩。

視線像是穿透墻壁，見到了里面的東西。

想到這一年多的時間，他的嘴角勾起。

心跳莫名地加速，沒有什么報復比這個更痛快的了。

開門后，小林浩二見面前的女人。

外貌看起來和以前無異，還是那樣的卷發靚麗。

“你……你來了？”

女人遲疑著開口。

“好了，進屋吧。”

小林浩二仿佛這個家的男主人一樣，推著女人后背往里走。

……

聽著房間里的響動。

中田透過洞，觀察著里面的一切。

他不懂這兩個人是在干什么，只是覺得，這個叫小林浩二的人，比他媽媽還要厲害。

小林浩二和媽媽的關系就相當于媽媽和自己的關系般。

在他眼前，被掌控的一方成了媽媽。

媽媽的情緒就是他的情緒。

中田也因為那些看不懂的畫面給刺激到了，臉上也開始變得漲紅。

然后他也如同呼吸困難般，有點喘不過氣。

房間燈光再次閃爍。

小林浩二像是問了媽媽什么問題，但他似乎對于聽到的結果不滿意。

中田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惱怒，然后朝著洞口處看了眼。

中田嚇了一跳，之前也有過幾次看過來的情況。

好像還是沒有發現，田中繼續觀察。

只是，這次的時間變得比以前長了很多。

她嘴中說著什么，田中從嘴形知道了。

那是自己的名字，以前也經常聽到媽媽和小林浩二說。

名字太過常見，以至于出去撿食物的時候，還以為別人在叫自己。

這次小林浩二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維持著姿勢。

片刻后松手。

媽媽像是沒有支撐般倒在床上。

小林浩二坐在床上，喘息著。

看了眼女人，又往洞口處看了眼，等思緒漸漸回歸，才意識到了自己做了什么。

他嘴中呵呵笑著，穿上衣服又看了眼洞口。

隨后離開。

等聽到關門聲好一會后。

中田從洞口熟練地往房間爬去，然后他想到了今天久違的，母親的懷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