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花收下了。”

神崎凜表情認真。

“怎么感覺你這句話有些奇怪？”

東野涼手摸著下巴，有些疑惑地問道。

抱歉和收下這兩個詞都沒有問題，但同時出現在一段話里有些違和。

這其中，似乎有不同的視角和信息差，下一秒，他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一時間面對變態的表白……”

她手指上下捏著花枝，但臉上還是淡然，“有些難以接受，所以很抱歉。”

“你腦回路也太奇怪了，怎么聯想到告白的？”

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話，讓東野涼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他的臉僵在那，沒想好該如何回答。

難道自己出現幻覺了？

明明沒有告白，卻被發好人卡這種事……

“花，需要授粉，然后結出果實，說到底不就是生殖器官？”

神崎凜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開始解釋：“再者，被變態送花，誰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既然如此，那你之前要我送花……”

東野涼思索片刻，想到了回擊點，“按照這個邏輯，當時神崎同學的意思就很明確了，是希望我告白，但是遭到拒絕，于是心里有怨氣，想著什么時候找到機會回懟我？”

“自信是好事，但對象是變態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神崎凜眼神上下打量，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兩方面來說都是。”

“你最好講清楚哪兩方面？！”

“你心里明白，我不想揭露殘酷的現實。”

“……”

東野涼嘴角扯了扯。

感覺神崎凜說出的話，是否在準確地描述了自己的性格，他不清楚。

但這種偏執的想法，怎么越看越像是在說她自身呢？

東野涼又想到了其他回擊點：

“在車上送我糖果，其中的暗喻是想必不用說都知道，是芳心相許。”

他在這里停頓，像是遇到了什么難題，心中無比糾結：

“但是抱歉，神崎同學，心意我領……”

話還沒說完，立刻被神崎凜打斷：

“自創的暗喻，可得不到大多數人的承認，不會變成如花語一樣的社會與圈內共識，也就不是你說的那樣。”

“又不是全世界的人都送我糖，我管那么多人的想法干什么？每個人都給我一筆錢的話另說。”

這個想法是他在小時候冒出來的，然后又想到了，沒人給自己錢，需要花費兩秒的話，其中所消耗的時間……

東野涼繼續說道：

“還有，戀愛難道是多人的想法？”

如果顧及那么多人的想法，會活得很累的吧……

“……”

神崎凜一時沒有回答，她站起身走到旁邊，輕輕將手中的矢車菊放置在空的花瓶里，背對著東野涼。

“無論如何保護，被摘下來的花，總會凋零的。”

“這句話不該由你來說。”

神崎凜調整完矢車菊的擺放后，繼續開口：

“明明是你摘下來的。”

“現在它不屬于我了，所以其中的因果，由你來負責。”

東野涼視力再好，也無法穿透她的身體，看到在做什么。

能聽到瓷器碰撞的聲響，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

神崎凜轉身，手上多了一套茶具。

“聊了這么久，確實有些口渴了。”

東野涼盯著她手中的茶杯。

“你想腳踏多條船？”

她口中蹦出這個觀點。

話雖這么說，但她還是慢悠悠地走過來，將茶杯遞到東野涼的手上。

“謝謝。”

他接過后，抿了一口。

茶水進入口腔，帶來絲絲的香味，滋潤早已干燥的喉嚨。

身上帶了很多東西，唯獨沒有帶水，東野涼也沒想到會在這里待這么久。

“變態是以自我為中心的，會產生這種妄想也很正常，不怪你……”

她眼神中流露出憐憫的意味，像是在關照精神病患者：

“我還知道你有進入過精神病院的經歷，好像是某天從病院里跑出來的吧？”

“翔太的事，和我東野涼有什么關系？兩者別混淆了，名字相差很大的。”

東野涼沒想到她連這些都知道。

但細想一下，又覺得很合理，高地位的人，近期如果有人突然接近的話，不做調查不可能。

就算當事人沒有這種想法，之前那位進來的女人，東野涼肯定她也會做，還會直接向神崎凜匯報，以免生出嫌隙。

“入院拍的照片，明明是一個人，毫無意義的反駁。”

“不對，照片上的那個不是我。”

東野涼反駁道，差點被她繞進去。

當時自己可是有過一番偽裝的，不是熟悉的人根本不會看出來，最多也只是面部有些相似罷了。

“我能看出是同一個人。”

“觀察的這么仔細？所以神崎同學……”

“變態的氣息，經過偽裝也還是會露出破綻的。”

神崎凜開口說道，“藤原杏不僅調查到了你的入院信息，還有你在精神病院里的活動錄像。”

“？”

東野涼有些差異，“難道你還派人實地調查過？”

至于費這么大陣仗嘛？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她有自己的渠道吧。”

“……”

東野涼想到了一個猜測。

“你說的這個渠道……不會是真奈吧？”

“……有可能？”

神崎凜轉著茶杯，抬頭思索，“前段時間見她們兩個有過聯系，黑川真奈她不是對這方面比較擅長嘛，又是能信任的人。”

“這樣啊……”

東野涼扶額，“她要的報酬，可能是神崎家的一些信息。”

沒想到自己這么值錢，更沒想到黑川真奈，她會保留著這種東西。

自己居然成了交易的籌碼……

“我想，以后有合作機會的話，可以省去一個中間商賺差價，直接與當事人對接。”

“這種事情是蠢貨才會做的事。”

神崎凜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藤原杏也因此被扣工資了。”

“真是絕情的女人啊……”

東野口感慨一句。

“變態在想什么，需要花錢？”

“我雖然對這個稱呼無所謂啦……”

東野涼感覺她一直對自己貼這個標簽，其中或許有深意，“但很好奇你為什么老是強調？”

總不可能是因為沒有做變態的事，才一直被提醒吧？

不對不對！

東野涼連連搖頭，如果真是這樣，那神崎凜也太變態了。

不如說，自己會有這種想法本身，就已經能被稱為純正的變態。

那現在這個場合下的聊天，可以簡稱為：

兩個變態的深度交流？

“就像你散發出的氣息，一直在強調自己一樣，我只是把它點出來。”

“說好的不揭露殘酷的事實呢？”

“有些地方，身為變態也該有自知之明。”

神崎凜還是圍繞這個觀點。

東野涼又繼續反駁。

外面傳來的打斗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兩人都跟沒事人一樣在這拌嘴，全然不顧即將發生的危機。

仿佛他們與周圍的一切都不相干。

……

“美咲，你聽到了外面的聲音嗎？”

羽山直子看向前方，臉上露出擔憂，“好像不遠處有人在打斗，還有槍的聲音，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

“嗯。”

月島美咲點點頭，“大概半小時前就有了吧，之前一直斷斷續續的，現在更加明顯了。”

“美咲你的聽力這么好？”

“也沒有吧……”

月島美咲低頭，看著自己粉嫩的手心：

“能肯定的是，我的力氣很大，自信不輸任何人的那種。”

她握緊拳頭。

沒有沙包大小的拳頭，竟然讓人感受到一股力量感。

小拳拳錘你胸口，這種玩笑話可不能隨便對她說。

“不過，有個人我現在比不過……”

月島美咲低聲喃喃。

“嗯？剛剛沒聽清，能再說一遍嘛。”

“沒什么。”

“好吧……”

羽山直子也不在意，她想到了什么，繼續說道：

“不過美咲對外面的槍聲，一點也不驚訝呢。”

“不是說了嘛，半個小時前就聽到了，又不是剛剛注意。”

月島美咲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是啦。”

羽山直子拉著她的胳膊，“我的意思是，聽到槍聲，美咲為什么不感覺奇怪呢？正常人的話，都會害怕的吧？”

“呃……”

月島美咲臉上的表情僵住，她確實沒注意到這點，一時沒有想好回答。

“難道……”

“都是那家伙的原因！”

“東野同學？”

羽山直子手點著唇，“我還記得你們之前的對話啊，明明不相關吧？”

“……”

直子醬，你不僅聽力出眾，記憶力也是超群的存在吧？

月島美咲她自己都記不住之前和東野涼說過什么了，只記得很生氣，還有一些別的情緒。

剛準備開口糊弄過去。

“你看。”

羽山直子掏出筆記本，開始翻著頁數，“美咲和東野同學的對話在這里，我都記錄下來了。”

她精確地翻到某一頁，上面簡短的概括了之前兩人的對話。

仿佛好學生寫的上課筆記，重要信息一個沒落下。

“……”

月島美咲甚至已經記起當時的情景，不如說永遠都忘不了了。

羽山直子不太對勁，不，是很不對勁……

“美咲不愿意說的話，也沒事啦，畢竟誰都有自己的秘密嘛……”

羽山直子低頭，語氣有些低落。

“那個……”

月島美咲深吸口氣，剛準備開口，突然被一道聲音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