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海聽到劉致遠的話時，整個人都有點懵。

自己才看好他，他就敢撬林溪雪的墻角，林溪雪現在是縣中的重點保護對象，能讓人騷擾？

再說，許年剛來，才進入沖刺班，第一天就敢明目張膽地干這種事情，那不是頂風作案嗎？

這都能忍的話，以后的紀律還怎么管下去？

最主要的是，如果不一開始就打斷許年的危險行為，以后想管也管不了了。如此一來，毀掉的很可能就是兩個最有希望的苗子。

“快拿出來，你寫的東西。”王書海少見的冷峻。

許年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不再是嘴硬的時候，越嘴硬最容易翻車，所以老實地從口袋里掏出了自己寫的那首詩。

在遞給王書海前，許年道：“王老師，這不是什么情詩，就是我的一點感悟而已。”

“我自有分寸。”

王書海的嚴肅，讓教室的氣壓驟然強大了很多倍，林溪雪為許年擔心死了，但見許年的樣子，卻是一臉輕松。

這時劉致遠悄悄回來，還裝模作樣地問白孟：“發生什么事情了？”

白孟當然知道是劉致遠告的密，直接歪過頭，沒理他，劉致遠討了沒趣，訕訕地笑道：“我就去上了個廁所，什么都沒干呀。”

王書海拿過那張信紙，皺著眉頭看了起來。

許久后，他吸了一口氣，脫口而出的不是暴怒，不是咒罵，而是：“這是你寫的？”

劉致遠已經做好準備，要是許年否認的話，他就讓王書海對筆跡，不怕他不承認。

但令劉致遠意外的是，許年點了點頭。

許年這時候哪里能說是自己抄的啊，那還不真被挨一頓打？

他就是賭王書海是一個喜歡文學，愛惜文學天才的老師，這首詩，免去一頓打或者一頓罵是沒問題的。

“真是你寫的？我可要去查的。”

“你隨便查。”

“真是你寫的？”王書海臉露詫異，問了第三遍這個問題。

把旁邊的人都看傻了。

不知道王書海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許年再次回答道：“是我寫的。”

王書海臉上的嚴峻一點點消散，接著換上了一個熱情洋溢的面孔。

“戴奎，你嗓音好，來把這首詩念一下，讓大家聽聽什么是好詩。”

“？？？”

許年是個顛子，王書海也是個顛子？

王書海的確更像是一個文藝中年，而不是一個嚴肅的高三班主任。

戴奎心想，我是倒了什么霉？但還是走到了講臺，從王書海手里接過稿子，然后他咳了咳，清了清嗓子。

戴奎的嗓子的確很好，曾經當過文藝晚會的主持人。

所有人都凝神等待著。

林溪雪雙手撐著腮，眼睛時而看向許年，時而看向戴奎。

正當戴奎要念的時候，只見他突然轉過頭對王書海道：“我能放個背景音樂嗎？”

“？？？”

“我覺得這首詩有個純音樂做背景音樂的話肯定很好聽。”

王書海無語地點了點頭，不過也不得不佩服戴奎，有背景音樂的話，直接就可以給學生們來一個詩朗誦了。

他曾經對同學們在課堂上念過食指的《相信未來》，很希望將美好的文字帶給他的學生們。

戴奎回去座位上，拿出一個復讀機，插入磁帶，然后播放起來，是一首舒緩的鋼琴曲。

在鋼琴曲的帶動下，戴奎找準節拍，開始有感情地朗誦了起來。

《見與不見》

你見，或者不見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我

愛就在那里

不增不減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棄

來我的懷里

或者

讓我住進你的心里

默然相愛

寂靜歡喜

戴奎讀完后，教室足足有半分鐘沒有任何聲音。

接著，轟然的掌聲響了起來。

好多女生已經在悄然抹淚了。

林溪雪的眼眶也微微泛紅，但她是個自制力很強的女生，將好幾次要悄然滑落的眼淚憋了回去。

這首詩，太美太美了，每一個字都能敲中人的心坎，每一個字都讓人傷感而又平靜。

聽著這首詩時，似乎世界上真的有一個人在無私無悔地等他，愛他，似乎這一生并不孤獨。

戴奎念完后，依依不舍地把信紙還給了王書海，走過許年身邊時，不顧王書海在旁，認真說道：“哥們，我是真服了，你這才華得諾貝爾文學獎都行了。”

許年尷尬笑笑。

王書海眼見氣氛有些失控，立馬改變立場，又板著臉道：“詩寫得好是好事，但不能為此耽誤學習。更不能想不屬于你們這個年紀不屬于你們這個階段的事情，你們現在的心思一定要放在高考上。”

而后王書海又看著許年道：“你來解釋解釋這首詩啥意思吧。”

許年立刻會意，這是王書海有意要放他一馬。

“王老師，我這首詩想寫的是，對自己的夢想，要不離不棄，不悲不喜，勝不驕敗不餒。”

林溪雪就是自己的夢想啊。

所以許年也沒有說假話。

王書海到底生了愛才之心，沒忍心責怪，甚至還想著幫他投一下《遵城文藝》。

以后再找理由敲打一下好了，對這種驚才絕艷的人，王書海實在是狠心不起來。

不過要是隨便就放過，別的人有樣學樣也不行，必須要略施懲罰才能震懾住這些青春躁動的少年少女。

正想說什么呢。

就聽到劉致遠在那里嘀咕：“都夾在林溪雪的錯題集里，不是情詩是什么呀？還狡辯呢。”

王書海本來想對許年略施懲罰的，但此時，竟是裝作沒聽見，轉身就走了。

劉致遠愣在那里，良久沒有說出話來。

王書海一走，別人就圍上來要讓許年將剛才的詩抄寫下來，他們要摘抄進筆記本里，許年無奈，只好快速寫完，遞給了他們，他們才一哄而散。

楊柔盯著許年問：“你是在忽悠老班吧？”

許年認真地說：“你借我十個膽子我都不敢啊。”

“奇怪的是，老班竟然被你給忽悠住了，智商直線下降啊。”

林溪雪笑道：“老班故意放許年一馬呢。”

劉夢道：“我感覺也是這樣。”

許年心里嘆道，難怪林溪雪和劉夢能考全年級前三呢，不單智商高，人情世故也拿捏得相當到位。

楊柔突然問道：“許年你老實說，這首詩就是你寫給溪雪的吧？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早被我看得一清二楚了，借她的錯題集，給她打飯，做她的同桌，等等之類的都是你為了接近溪雪而蓄謀已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