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楊縣中高三學生總共有12個班級，一個班50人，共有六百多人，其中文科應屆生兩百多人，理科應屆生三百多人，還有一百多人是復讀生，文理科各一個班。

許年他們的高三8班在教學樓三樓，和文科實驗班9班挨著，林溪雪和吳明浩都是9班的。

剛走進樓道，就看到吳明浩和他的同學走了下來，吳明浩一眼就看到了許年抱著的那四本錯題集。

他知道，這是林溪雪的，眉頭不由得皺了一皺，當時他找林溪雪借錯題集看，林溪雪都只給了一本。

不過想到許年的各科成績都很差，也沒有多想，笑著招呼道：“現在才領來書？”

“是啊，去哪里？”

“籃球場有籃球賽，去看看。”

實驗班的學生都有個臭毛病，成績越好，越喜歡拿本課外書看，或者去看看籃球賽什么的。其目的就在于故作清閑，意思是，你看我天天看課外書，天天看別人打籃球，成績還是這么好，所以我和你的差距不在于努力不努力，而在于智商。

“誰和誰打？”李雄英快嘴問道。

吳明浩撇了撇李雄英，一副看不上的表情，心說我這個要考重點大學的人犯得著和你說話嗎？我和許年說話是因為我們是初中同學，可你是誰啊？

但他還是甕聲甕氣地回答道：

“縣中和二中的籃球隊。”

“哇，我們趕緊把書放回去后也去看吧。”他們幾個興匆匆地跑了起來。

許年笑笑，成績差的人，真是單純，看籃球賽就真的只是看籃球賽，一點裝逼的心思都沒有。

進入教室后，發現沒幾個同學，有些新書堆在桌子上，人卻沒有了，看來也是去看籃球賽了。

曾子陽他們幾個把書放下后就準備往外沖，但見許年還坐在位置上不動，就喊道：“年哥，走啦，看打籃球去了。”

“你們去吧，我學習下。”許年打開林溪雪的數學錯題集。

“嘶——”七人吸了一口氣。

許年真的病得不輕啊，不會真以為現在臨時燒香，佛主就能保佑他考上大學吧。

不會吧，不會吧！

曾子陽突然說：“那我也留下來學習。”

“你……”

其他六人頓覺看打籃球沒那么有吸引力了，不過看打籃球和學習，他們還是覺得學習沒勁一點。

所以還是跑走了。

曾子陽坐在許年后面，喃喃說道：“年哥，我懂你，愛上一個自己配不上的人，那種有心無力的感覺我實在太懂了。”

許年專注地看著林溪雪的錯題集，一邊用草稿小心地推演著，根本沒聽到曾子陽的話。

曾子陽卻以為許年被他深奧的話搞沉默了，繼續道：“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只癩蛤蟆望著天鵝從眼前飛過，用盡所有力氣跳一下想接近她，卻摔了個狗吃屎……不是不是，年哥，我沒有說你，我只是打個比方。”

“嗯……原來這樣啊。”許年看到的第一道題就解決了之前他自學時的一個疑問，不由得發出了感慨。

“是啊，我覺得我們就像是兩只蛤蟆，當然你是俊俏的那只，不過有什么用呢？你的那只白天鵝比我的白天鵝飛得高得多。”

“啊，懂了。”

“你懂了？那我們去看籃球比賽吧。”曾子陽興奮地說。

曾子陽站起來后，卻發現許年還是坐在那里認真地看著。

他突然感到一陣悵然。

年哥果然中毒已深，罷了罷了，陪著他好了。

在許年認真看錯題集的同時，林溪雪正好領了書從8班教室走過，經過8班教室時，她不經意放慢了腳步，側過頭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看到了許年正專注地看著她給的錯題集。

許年的身影被籠罩在和煦的晨光之中，他整個人似乎都在散發光芒，林溪雪似乎聽到了他在草稿上仔細推演步驟的沙沙聲。

一瞬間，林溪雪的心像是被一陣春風拂過，酥酥麻麻的。

等許年將頭從錯題集里抬起來，環顧四周時，發現教室里又來了好幾個同學，他們有的或坐著發愣，或低頭看書，或埋頭背單詞，或沙沙地寫著習題，或在低聲聊天。

身后的曾子陽，正趴在桌子上呼嚕呼嚕地睡著了。

現在沒有被子給兄弟蓋上，許年拿起曾子陽的政治書，攤開，蓋在了他的臉上。

能蓋一點是一點吧。

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讓許年感覺時光并沒有離去，他始終都在這間教室里，前世今生，就像是課休時做的一場夢，只是那個夢很長很長。

許年又低下頭去看錯題集。

……

中午時分，許年竟然一口氣把林溪雪勾出來的重點看了三分之一，速度遠超他的想象。林溪雪不愧是學霸，勾出來的每一個題都相當用心，基本上做完這道題，就等于復習了一遍高中的各種數學公式，每道題基本上沒有重復的，這為許年大大節省了時間。

許年感覺腦子有點不夠用了，按揉太陽穴休息了一下。曾子陽還在呼呼大睡，許年真是羨慕他的睡眠。

看著這個傻小子，許年有點憂心，前生他和曾子陽都沒有考上大學，成為了殺廣大軍中的一員，過的日子比許年還苦，直到三十好幾時，才追隨許年的召喚，去了長三角幫著許年創業，可是沒想到，創業比殺廣還苦，好不容易賺了一點錢，還沒享受兩年，制衣廠卻黃了，所以曾子陽大半輩子都沒怎么過過好日子。

看著夢口水從曾子陽的嘴角流成了哈喇子，許年微微笑了笑。

心道：“你這輩子就再跟著年哥我吧，不會再讓你吃苦了。”

是啊，誰想吃苦呢？畢竟苦這種東西，越吃越多，越吃越苦啊。

在許年的規劃里，這半年就專心搞學習，保底985，努力沖清北，考上了大學后，不僅能揚眉吐氣，光宗耀祖，還能得到很多筆豐厚的獎學金，學校獎完政府獎，政府獎完企業獎，那時候人生的第一桶金就有了，有了第一桶金后，很多事情就可以慢慢布局了。

“呼！”許年長出了一口氣，這美妙的幻想讓他有點口干舌燥，于是趕緊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他要出去拿糧票換錢，所以沒叫醒曾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