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科學考察站

美國很早就知道北極的重要性。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美國海軍便在北冰洋沿岸，從阿拉斯加到加拿大北部到格陵蘭，修了許多遠程預警雷達系統。巴羅地理位置特殊，有其中最重要的一個雷達站，美國又在這里建立了一個科學考察站。現在，這個科學考察站已經交由北坡自治區野生生物管理部管理，簡稱ARF（Arctic Research Facility）。奧爾伯特博士就是野生生物管理部的首席科學家。

ARF是一個連體的平房建筑群，里面有接待室、廚房、飯廳、三個臥室、兩個實驗室；外面還有一個車間、一個倉庫、一個儲藏室、一個車庫、一個廁所和一個淋浴室等。房間里的床是上下鋪，備有床單和毯子，條件很簡陋，但是有暖氣。德繞萊斯是奧爾伯特博士的秘書，大約三十歲，矮胖，不太漂亮，但很溫和。她送我到考察站，告訴我如何使用里面的設施，床可以自己選，只要那個床鋪沒人睡就可以。床單、床罩、毛毯都是干凈的，自己取用，但是走的時候必須洗干凈，疊好，放回原處。廚房有灶、烤箱、電冰箱、盤子、叉子和筷子等，都可以使用，但是用過后要清理干凈，保持整潔。最后她說：“這些設施主要提供給來北極考察的科學家，雖然條件簡陋，但是他們吃住都沒有問題。”

我放下行李，她帶著我去見奧爾伯特博士。奧爾伯特博士是一個典型的學者，個子比我高一點兒，留著絡腮胡子，說起話來慢條斯理，看上去有點兒嚴肅。他說：“在你之前，我絕不會想到會接待一個中國科學家！這就是為什么，你給我打電話時，我拒絕了你。但是我聽富勒先生說，你很認真，也很努力，所以我才同意接待你。而且我也希望，中國人應該關心北極。當然，你住在這里，必須遵守這里的規定，不能喝酒！不能打架！特別注意不要失火！因為這里非常干燥，一旦發生火災，就是災難性的！”

第一次見面，雖然場面有點兒拘謹、嚴肅，但奧爾伯特博士還是非常誠懇。對我來說，能免費住進北極科學考察站就像進到了天堂。聽奧爾伯特博士的表述，我在這里吃住都可以免費。但是我不能那么做，必須見好就收。我說吃的還是我自己買，他贊許地點了點頭說：“那也可以。如果你需要野外考察，我可以派人、派車協助你。這里的一切野外裝備，包括衣服、手套、鞋襪，帳篷、車、摩托和槍支，你都可以使用。”

我告別出來，回到ARF。我睡覺的那個房間原來是一個倉庫，沒有窗戶，只有兩個門，一個通往走廊，一個通往外面，萬一失火可以逃跑。門都沒有鎖，關上門房間里黑咕隆咚，打開門滿屋透風。房間里的床都是上下鋪。我找了一個靠邊的下鋪，選好床單、枕套和毯子，把床鋪好，把行李放在上鋪。我洗了個澡，躺下休息，心情仍然激動不已，默默地琢磨：雖然湯姆·奧爾伯特博士看上去有點兒冷漠。但是，自然科學是不分意識形態的。他的慷慨相助對我太重要了，這次北極考察，現在才算真正地開始！

那一夜，我心情激動，情緒高漲，又擔心門沒有鎖，北極熊會扒開門。我翻來覆去，毫無睡意。后來我好不容易有點兒迷糊了，房頂上突然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有人上了房頂，還是北極熊來了？我也不敢出去看，忽然想起來，外面樓道里掛著一支獵槍。我悄悄地爬起來，出去取下獵槍，拉開槍栓，里面沒有子彈，我也不知道子彈在哪里。盡管如此，我還是把槍拿進房間，放在床邊，壯壯膽量。

就這樣，我幾乎一夜沒有合眼。第二天上班以后，管理員本尼告訴我說：“只要北極熊一出現，就會有人報警，用大喇叭廣播，全村的人就會知道了。而且，房間里的槍不能壓子彈，那樣容易走火，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