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給孩子的數學三書(全3冊)
- 劉薰宇
- 1899字
- 2024-12-31 20:52:41
前言
這書居然寫成、出版,我感到莫大的欣幸!
開始寫它,遠在一九三六年的冬季。從一九三七年一月起,陸續按月在《中學生》發表,中間只因為個人的私事斷過一二期。原來的計劃是內容簡略些,一九三七年在《中學生》上登載完畢。
于個人,于中國,都不能忘掉的這一九三七年!五月底六月初,妻突患神經病,終日要人伴著。我便充當她的看護,同時兼做三個孩子的保姆。七月初她漸漸地好起來了,我肩頭上的擔子也輕了一些。然而,抗戰的第一炮,七月七日,在盧溝橋的天空響了起來。跟著,上海的空氣一天比一天緊張。一方面,我察覺到抗戰快要展開了,而一經展開,期限一定較長。另方一面,妻的病雖漸好,但要徹底治療,唯有回到故鄉。她和我離開故鄉都有二十多年,鄉思,多少也是病源之一。在這種情況下,我決定伴著她和我們的三個孩子,離開居住了十多年的上海,回到相別二十多年的故鄉——貴陽。
八月十日,在十分緊張的空氣中,我們上了直奔重慶的船。后來才知道,它是載客離上海的最后一只船。從上海到重慶船行要十多天,原來還想在船上斷續寫這書,但一上船就知道不行了。乘客雖不擁擠,然而要找一張臺子寫什么,卻不可能。到漢口,八一三滬戰的消息已傳到船上。——好!這是中國唯一的出路!然而戰爭終究是戰爭,每天我們都在關注無線電傳來的消息。
到了重慶,因為交通的阻礙,一時不能去貴陽。我坐在旅館中,也曾提筆續寫過,但一想到《中學生》必然停刊,出版界必然遭受沉重的打擊,就把筆放下了。
回到貴陽后,一直不曾想到將它完成。直到一九三八年的冬季,正是武漢陷落的時期,丏尊兄寫信給我,要我將它寫完,說開明出版社可以勉力出版。這自然使我很興奮,但這時我正準備到昆明,只好暫時又放下。
到昆明住定以后,想動筆,卻無從下手了。已發表過的稿子,我沒有保存,具體內容已有些模糊。這一來,才寫信給丏尊兄,請他設法寄一份《中學生》發刊過的稿子來,并與之約定稿子一到就動手。稿子寄出的回信,雖不久就收到,但稿子到我的手里卻已經是一九三九年的夏季,距暑假已很近了。我決定在暑假中完成它。
暑假,回到貴陽,長長的三個月的時間,竟沒有寫一個字。原因是,妻和孩子們在一九三八年九月二十五日敵機襲貴陽后,已移往鄉下,家人八口只住兩小間平房。擠,固不必說;蚊蟲、跳蚤,使你不能靜坐到十分鐘。
秋后又到昆明。昆明很好,天氣也很好。然而天天想著動手,天天都只是想著而已。在這期間,曾聽到有的《中學生》讀者到開明分店來問,《馬先生談算學》出版了沒有?有一次,分店的同人還指著我向顧客說“這就是馬先生”,惹得哄堂大笑。從此,我感到已負了一筆債,非趕快償還不可。
自寒假開始,我便下了最大的決心,動起筆來。現在算是完成了,然而它能夠這樣完成,我非常感激開明昆明分店的同人!
第一,在這期間,昆明的米價、菜價等一切物價都漲得驚人,不但漲,有時還買不到。寄食于分店的我,居然不分心在柴米上,坐食現成,于這稿子的完成關系實在不小。
第二,從去年十二月以來,昆明警報頻繁,有十幾次,都是寫著寫著,警報一響,便收在籃里,提著跑到荒野。不是我自己提,我一個笨重的身體,空著手走已有點兒吃力了,還提什么?都是分店的呂元章、韋芝堃和楊炳炎三個人幫忙提!雖然,事后想起來這是徒勞,但他們的辛苦,我總覺得極可感謝!
這樣小小的一點兒東西,經過三年多,而且有過不少的波折,今天居然完成了,我感到莫大的欣幸!
關于它的內容,我還想向讀者很虔誠地說幾句話。
它有些像什么難題詳解一類,然而對于這一類的書我一向是反對的。這里面,固然收集了一百幾十個題目加以解釋,但我并不希望,有人單是為了找尋某一個題的算法來翻閱它。這也許會令人失望的。
我寫這書的動機,是在增進學算學的人對于算學的興趣。對于學習算學的態度,思索問題的途徑,以及探究題目間的關系和變化,我很用心地去選擇和計劃表出它們的方法。我希望,能夠在這沒有生命的算學問題中注入一點兒活力。
用圖解法直接來解決算術問題,這不但便于觀察和思索,而且還可使算術更貼近實際。圖解,本來已溝通了代數和幾何,成為解析算學的骨干。所以若從算術起,就充分地運用它,我想,這不但對于進修算學中的其他部門有著不少的幫助,而且對于學習理工科,乃至于統計等,也是有益的。
我對于算學的態度,已散見于這書中。一方面我認為人人應學,然而不是說人人都要做算學專家;另一方面我認為人人都能學,然而不是說人人都能成為算學專家。
科學!科學!現在似乎已沒一個知識分子不承認它的價值和需要了。然而對于科學,中等程度的算術、代數、幾何、三角、解析幾何以及初等微積分,實在是必不可少的基礎。謹以此書獻給真正愛好科學的青年朋友。
一九四〇年二月十九日于昆明萬松草堂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