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意識完全無法連接外部世界,只是在重復經歷著神經系統中的電脈沖欺騙。”
“就像我們通過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現實’,我們看到的只是由大腦中的視覺皮層產生的圖像。”
“我們只是在中樞神經系統中體驗大腦,不是世界。”
盧西安很驚訝自己能說出這些話來,畢竟很多言論都只是他在某些網絡拐角處看到的只言片語,但此刻卻在他腦海中編織成網,形成難以打破的新認知。
他‘頓悟’了。
然后,盧西安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看到了金枝手稿說的‘它’。
實際上盧西安眼睛里沒有看到人們通常會想象到的幽靈或鬼魂,但他卻‘意識’到自己目光所及之處,皆為‘它’。
他此刻的確身處菩提瓦哈納延塔之內。
他看到砂石就是它的血肉、風云就是它的呼吸、巖壁和山脊組成骨骼、還有無處不在的被監視感,那是它脫離肉體束縛后、正在觀察自己的證據。
這片荒漠戈壁,就是‘它’的菩提瓦哈納延塔。
至此,盧西安終于踏出成為巫師的第一步——發現肉體只是禁錮。
接下來,便是打破它!
盧西安迫不及待想要進行下一步,這對身處于不安全地帶的他來說太重要了。
但在他想要繼續與金枝手稿進行對話時,大地突然開始震顫!
地面劇烈顫抖,仿佛憤怒的巨獸在地下咆哮著翻身,突如其來的地震讓荒漠中的砂石同樣像是被賦予生命一般,瘋狂翻滾涌動。
就在這時,另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發生了。
原本安安靜靜躺在盧西安腳下尸體,竟猛然站起來!
它的動作異常詭異,身體以難以想象的角度扭曲,如同被一股邪惡力量操控,直直朝著盧西安撲去!
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后面。
隨著砂石不斷翻動,無數深埋在黃沙下的尸體紛紛從沙子里冒出來,這些尸已經干癟如柴,變成了一具具恐怖的干尸!
它們以驚人速度向盧西安狂奔而來!
“見鬼!”
“拜托,趕緊冷靜下來!”
“我并沒有做任何惹到你的事情吧?”
盧西安張口大罵,同時在確認溝通無效后轉身、撒開雙腿逃命。
然而那些尸體并不打算放過他,一直在他身后緊追不舍。
甚至有尸體不斷出現在他逃跑路上,這使得盧西安不得不改變逃跑路線,用來避開更多尸體大軍。
盧西安一邊喘著粗氣狂奔,一邊暗自叫苦不迭。
他怎么也想不通,為什么‘它’忽然對自己發動攻擊,還呼喚出這么多充滿敵意的尸體。
難道說是因為自己不小心觸碰到某個禁忌,才招致這場無妄之災?
盧西安很想安撫‘它’冷靜下來,可眼下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問題。
身后窮兇極惡的尸體越來越近,一只干癟的僵尸甚至已經用手碰到盧西安后背!
恐怖的觸感瞬間讓他渾身長滿雞皮疙瘩,盧西安只能使出渾身解數,不顧一切地向前逃跑……
腳下黃沙還在翻涌,一隆隆鼓起的沙丘讓盧西安腳底打滑,身體只能跟隨沙丘的翻涌方向一同行進。
越來越多干尸死死咬住盧西安腳步,不管他逃到哪里,恐怖的僵尸大軍都緊緊跟在身后,盧西安奮力揮舞鐵劍,砍掉所有伸過來僵尸手臂!
“該死,就不能讓我先成為巫師學會如何使用巫術,你再這樣對待我嗎?”
“我到底說錯什么話惹你生氣?”
“好吧好吧,不管是什么,我都為此向你道歉還不行嗎?”
“不、停下!”
“見鬼的丑肉干,你們這群死透了的家伙不許薅頭發!我發誓會把你們的手砍下來喂狗!讓你們成為這個世界上最暢銷的寵物零食、我發誓!”
盧西安厭惡地將干尸手砍下來,再次向前狂奔。
雖然這些尸體戰斗力很弱,但它們卻沒有任何知覺,哪怕被砍下雙臂也不會停止。
盧西安已經累得精疲力竭,即便他在認知上明白肉體只不過是禁錮的枷鎖,但他現在如果失去身/肉體,本我又能在何處安放?
雖然他一直很想成為巫師、學會如何使用巫術,倒也不需要這么快就完全舍棄軀殼!
他相信以自己目前的狀況而言,肉身被‘破壞’以后,精神也只會快速消散,根本無法聚集維持。
同時,盧西安能感覺脊背陣陣發涼,這代表著他身后聚集的尸體越來越多!
這些面目猙獰的家伙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驅使,不顧一切地朝著他涌來。
即便盧西安手中緊握鋒利鐵劍,拼命揮舞著,用力劈砍不斷靠近的干枯尸體,但這一切似乎都是徒勞的。
每一劍都要用盡全力砍下去,但也只能暫時擊退一兩只干尸,更多干尸像洶涌的潮水一般,前赴后繼地沖過來。
漸漸地,干尸的行動速度也超過盧西安。
它們迅速移動著,趕到盧西安前方阻礙他行進,并逐漸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
瘋狂的尸體們接連不斷地猛撲上去,不斷疊加在一起。
“呵,這下真的要完蛋了。”盧西安拼命揮動鐵劍并自嘲道,即便他身上已經掛滿恐怖干尸,即便他感覺自己手臂此刻已有千斤之重。
盧西安就像獵物落入陷阱,無論怎樣掙扎都無法逃脫。
不出片刻,堆積如山的干尸直接將盧西安全部吞沒在這片恐怖的尸潮之中......
就在盧西安以為自己真的會死在這里時,金枝手稿再次發出震動,同時浮現出幾個占滿整頁的黑字:
「確定等級:Ⅴ」
「隱淵」
......
倘若時光倒流,有旁人向盧西安拋出這樣一個問題:“你相信光嗎?”
那時的盧西安一定會笑著轉移話題,試圖用言語將這略顯荒誕的問題敷衍搪塞過去。
不僅如此,在他內心深處恐怕還會對這個問題嗤之以鼻。
然而在今時今日,面對同樣的問題,盧西安卻再也無法像以往那般輕松應對、肆意嘲弄了。
因為就在當下這一刻,盧西安認知以外的事在他眼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