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義的鼻翼輕輕動了一下,“秦師,這人來許什么愿的,這么長日子就沒應驗?
對了,你不是很擅長指點迷津嘛,沒給這人指條明路?”
秦師默默的注視著駝背男人離開的蹣跚背影,良久后才開口說道,“這人每次來都是直接上香燒紙。
然后在娘娘跟前跪下誠心祈禱。
至于我...你可不要胡亂傳,我就是解簽能解到人的心坎上而已。
解簽嘛,人家問了我才能解,沒問我,我也不能賤嗖嗖的自己貼上去,你說是吧?”
稍作停頓,秦師笑看著顏義說道,“你問他許的什么愿,我先不說,你自己猜猜看。”
考校我?
顏義抬手,伸出食指揉了一下鼻頭,“這人身上有香火紙燭的味道,而且還比較明顯,這應該是剛從廟里帶出來的。
這些紙火味道下,是淡薄卻綿長的屎尿味,這個味道像是滲透到了他的肌肉、骨骼當中,有一種腌入味的感覺。”
說到這里,顏義突然停了下來,繼而眼睛也跟著閉上。
好一會兒之后,顏義睜開眼睛,稍顯猶豫的說道,“他身上的味道中,還有一股極其淡薄的血肉腐爛的惡臭味。
綜合判斷,他家應該有人癱瘓在床,大小便完全在炕上解決。
并且這個病人的身上有壓瘡,壓瘡且已出現化膿的癥狀。”
顏義臉上多了些自得,“秦師,我說的可對?”
看著洋洋得意的顏義,秦師還是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你能聞出那些細微的味道,我不奇怪。
但是你能通過那些味道推斷出他家里的情況,這就讓我很驚訝了。
怎么做到的?”
顏義忽然覺得很無趣,“秦師,我是警察,我在上嶺工作了六年。
上嶺五個自然村,十二個貧困戶,其中因病入貧的有八戶,而這八戶里,就有三個是癱瘓。
去年年底去世了一個,村長報警后我去看過,病人后背的血、肉化膿腐爛,與炕上鋪的床單都沾到了一起。
那味道讓我到現在都覺得惡心。”
顏義這一提醒,秦師也立馬想了起來。
去年那個老人去世后,他家兒子女兒還是請他過去做的法事,整個喪事辦的特別隆重,做足了孝子賢孫的感人場面。
不過喪事辦完,孝子賢孫還沒都沒回到家呢,顏義這小子就把老人的倆兒子一閨女全給帶走了。
最后以‘虐待老人’的罪名,將三人拘留十五天,每人罰款兩千。
也就是這件事,給上嶺贍養老人存在的一些不良風氣,狠狠的踩了一腳剎車。
秦師輕輕地嘆息一聲,“你推測的沒錯,他的老婆腦溢血癱瘓在床,都是他在照料。
至于這個固定的時間點來許愿,這我就不知道了,他沒說過,我也沒問。”
“他們沒孩子嗎?”
“有,有個從小抱養的姑娘。”秦師再次嘆息,“但是那姑娘嫁人后,就不和他們老兩口來往了。”
顏義心中不由的沉悶,“這姑娘的戶口在他家?”
“應該在吧,沒問過。”
顏義不由得搖頭。
這種情況,這兩口子還辦不了五保戶,只能辦個低保。
看著駝背男人走遠,顏義兩人也不在說閑話,倆人擺開架勢開始練習。
專心的干一件事的時候,時間就變得很不值錢,感覺就是一個恍惚的功夫,太陽便到了西邊的山尖上。
兩人意猶未盡的停手,而李然也在這個時候回來。
趁著秦師去洗漱的功夫,顏義問李然,“火林家去了沒?”
李然點頭,“去了,就火林自己在家,他媳婦沒見到。”
顏義眼神閃爍,“他家的牛、羊、豬還在不在?”
李然想了一下說道,“牛和羊沒看到,也沒聽見聲音,但是他們家的豬圈就在大門口,里面有一只大肥豬。
我們去的時候,好像是火林的嫂子在給豬喂食。”
顏義神色頓時憤然不已,“這個雜碎,媳婦走了他是徹底的沒人管了,他這是把牛和羊給賣掉耍錢了。
我就說今天見他的時候,他笑的那樣子有點可疑,原來根兒在這呢。”
顏義冷哼一聲,“火林人呢?”
“我們走的時候,他也走了,說是晚上還要再跑會兒車,多掙點錢。”
“他掙個P的錢,保不準是去打牌了。”顏義氣的哼哼兩聲,“算他跑得快,不然我今天非得找他好好聊聊。”
而此時的火林忽然打了兩個連續的噴嚏,差點讓他把車開到馬路牙子上。
剛想說話,看見前面路邊上站著個姑娘,“去哪?”
“紫月酒吧,知道嗎?”
“城關的紫月酒吧?”
“師傅你知道啊,那就好,趕緊走吧。”
姑娘二話不說直接上了車。
火林稍顯猶豫了一下,“姑娘,這要是打表下去差不多得七八十了。”
“沒事,該多少就多少。”姑娘特別的爽快。
火林頓時心中一喜。
每次下山,只有到鎮上的時候,才有可能拉上人,但更多的時候,得進城了才能上客。
今天運氣好,這一趟就把下午的損失掙出來一半。
開車上路,姑娘話少,火林也閉嘴不言。
紫月酒吧,說是酒吧,但兼營其他業務。它的二樓一整層,全是三平米的小隔間,聽說有五十多間。
而這姑娘從旁邊莊子過來的,這要是聊起來,保不準就得聊出點什么熟人。
萬一真聊出來了,相互得多尷尬。
火林還是挺會為這姑娘考慮的,一路死命的按住想要聊天的心,安安靜靜的把姑娘送到了地方。
聽到手機提示到款78元的聲音,差點把他樂岔劈了。
這就是幸福!
大單啊,這樣的大單可以完全可以多來幾個。
還沒來得及多高興,剛關上的后車門再次被打開。
人沒看見,一股濃郁的香水味先一步鉆進了車里。
“師傅,足球小鎮。”
嘿,又是一大單。
城郊還得出去十里地。
火林顧不得上一個大單的喜悅,立馬開車出發。
“師傅,開空調啊。”
車子剛起步,后排的乘客就提出了要求。
火林柔聲解釋道,“乘客你好,這個時間點,吹點自然風比空調要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