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灰?”
顏義的眉毛豁然高挑,強忍著詫異低聲詢問道,“抓現行了?”
“什么抓現行了?”
村長神色無奈的說道,“早上兒媳婦做了早飯,見老公公一大早吃了兩口饃饃就下地干活,便給老公公端了一碗飯送到地頭。”
顏義這就不明白了,“這不好事嗎,兒媳婦孝順,家庭和睦。”
“是這么個事兒啊,誰看到了都得說一句這兒媳婦人不錯。”
村長斜眼鄙視的瞅了瞅,那個坐在地上,嘴里往外冒血沫子,還不停的說黃詞的老太婆,“就這老婆婆,她不行啊。
看到兒媳婦給公公送了一碗飯,當即站他們家大門口就嚎開了,說兒媳婦和公公在地里....”
說到這里,村長自己都開始羞于啟齒,牙根兒都被咬的咯吱作響,“這老婆子嘴太臟,說的那些話根本就不是一個長輩能說出口的。
又嚎又罵,說的那叫一個詳細。
說真的啊,要不是我們都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人,這兒媳婦又是個什么樣的人,還真就信了她的鬼話。”
顏義瞅了瞅院子中間,見現在只是動嘴階段,且是言辭最為骯臟的時刻,也就不急著上前。
“吃兒媳婦的醋,這老婆子醋意太大了。”顏義感慨的說了一句,“那這老婆婆的嘴怎么回事?”
村長冷笑出聲,“呵呵,這兒媳婦是個孝順孩子,但性子也足夠潑辣。
聽到老婆婆那嘴像是糞池子一樣的噴糞,這兒媳婦上去抓著老婆婆的嘴就撕。
我剛來的時候看了,這老婆婆的嘴巴里被掏的全是血,嘴角好像也被撕破了。”
顏義仔細的瞅了瞅,又指著年輕小伙和老公公問道,“那他們兩個呢,怎么也被抓成這樣?”
村長的神情中多了一些厭惡,而且這次沒有掩飾,直接伸手指著老婆婆旁邊的女人說道,“本來老婆婆挨頓打,這事兒也就消停了。
但是老太太給她這閨女打電話,這閨女立馬回娘家和她弟媳婦打起來了。
老公公是個公道人,出言勸阻女兒別動手,這下可好,女兒媳婦全朝他臉上招呼。
打完老公公,就想接著打兒媳婦,好在兒子回來的及時。”
顏義沉默片刻,稍微的整理了一下村長的話,“那你叫我們來干什么?把他們全帶回去?
按照造謠污蔑、故意傷害、違背公序良俗,給她們來個罰款加拘留的處罰?
還是直接走流程,讓法院的判?”
村長摸了摸下巴,“顏警官,真能抓?”
顏義非常肯定的點點頭,“真能抓。”
村長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興奮了起來,“能只抓那老婆子不?
這兒媳婦是個乖巧人,本分、孝順;但是這老婆子忒不是個東西,年輕的時候罵婆婆,現在自己當了婆婆,又開始欺負兒媳婦。
現在好了,當著全村老小的面,直接造謠兒媳婦和公公,你說這還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嗎?”
顏義直接搖頭,“那不行,要抓只能全部都抓起來。
要么就全都不抓,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傷勢也不算太重,調節一下算了。”
村長的興奮褪去,臉上多了些不甘的神色,“真的不能只抓這老婆子?”
聽著村長還在掙扎的問題,顏義也是無奈了。
如果村長說的事情屬實,他也想把老婆子抓進去關兩天。
但問題就在于,這是一家人的內部矛盾。
自己真要是把這老婆子抓進去,而不處理兒媳婦的打人問題,有違公平原則不說,還留下了禍根。
但是忽然間,顏義發現了點不一樣的地方。
躲在年輕人背后的兒媳婦,與婆婆、大姑姐對噴雖然不走下三路,但罵出來的話,也不怎么好聽,根本不落下風。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手里拎著菜刀。
參考她老婆婆的嘴,顏義相信她們要是再打起來,這兒媳婦絕對不會讓那菜刀閑著。
而就在這時,造謠被打、罵架又罵不過的老太婆嚎叫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霎時間,在場的所有人都變得警惕,以為這老婆子又要動手。
可誰知老婆子嚎叫著轉個彎,一溜煙的跑進屋子里,三秒鐘后,老婆子手持一個深綠色的小瓶子跑了出來,并直接擰開了蓋子。
“陳喜圓,你是要這個馬叉蟲貨,還是要你媽?”
“媽,你又要干什么?好好過日子不行嗎?”年輕人是生氣又無奈,“天天這么折騰,你不累我們都累了。”
年輕人往前一步,心力交瘁神情讓大家看的一清二楚,“媽,今天正好村長,警察,還有我姐都在。
那我就說說我的決定,我們倆個要和你分家。”
分家?
“哎喲喲,老天爺不長眼啊,我怎么就養了這么白眼狼啊,娶了媳婦忘了娘,我這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屋門口的老婆子,連哭帶喊拿著小綠瓶就要往嘴里倒。
小綠瓶、紅瓶帽是什么,李然和顏義昨天才見過,農藥瓶子啊。
一想到昨天那倆孩子,還有那一圈(juan)羊的慘狀,李然拔腿就要沖過去制止。
但就在他起步之前,身邊的顏義好像早就知道,先一步壓住了他的肩膀。
“顏所...”
“看就行了,別說話,也別動。”
李然雖然不懂顏義的意思,但還是聽話的站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除了老婆子的閨女大呼小叫的沖上去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人上前阻攔。
包括那個年輕人,還有坐在一邊面無表情的老公公。
但是所有人把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屋子門口,看著母女倆在那哭天摸地,聽她們倆痛斥兒子的不孝,男人的無能,弟弟的不懂事。
即便如此,依舊沒有人上前阻攔。
甚至于那個年輕人,眼神中滿是淡漠。
母女倆拉扯了一會兒,見大家還是無動于衷,老婆子大叫一聲,嚇得全場一激靈的同時,終于是將小綠瓶對準了嘴巴。
咕咚咕咚咕咚,一口氣全部喝完。
“陳喜圓,我就是你們爺倆逼死的,我這輩子真命苦啊。”
老婆子扔掉瓶子,坐在地上開始大哭,而她的女兒抱著老婆子同樣大哭。
“媽。”
年輕人繃不住了,臉上也多了驚慌的表情,麻溜的跑到了老婆子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