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義剛一說完,就聽到了黃所毫不客氣的聲音,“糊涂小子,你好歹也是當了六年的警察,你不知道后果?
也就年底的考核多個差,也就.....”
黃所的語氣是挺嚴厲的,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卻也是有著一絲絲的憂慮。
他其實知道顏義問的不是案子本身,而是問的因為案子而影響到的兩個家庭。
火仁山家其實還好,雖然是低保戶家庭,但是家里還有火仁山兒子這個壯勞力,可能會因為丟羊的事情,讓他們的家庭出現困難。
但終歸是短暫的,是能克服的。
可是老海兩口子不一樣。
五保戶,還都70多歲了,那十六只羊可以說是他們的全部了。
所以......
黃所忽然停頓,過了幾秒后嘆口氣說道,“你盡力吧。
至于最后的結果,不是你能控制的,也不是你應該考慮的,上嶺的周主任和小韓書記,他們應該會妥善處理的。
好了,我這邊讓梁二娃他們抓點緊,你那邊也多上點心。”
最后幾句話中,顏義感受到了黃所傳達出來的善意和愛護,這讓他下意識的說了聲,“謝謝師傅。”
“別有壓力,好好干。”
黃所最后叮囑了一句,前傾身子就準備關了視頻,但就在手指即將觸摸到屏幕的時候,他又再次開了口。
“對了,那個曹為海,要是沒事你就別管他了,最好離他遠點。”
說完最后一句,黃所不等顏義回話,便直接掛上了視頻。
而也就是這句話,讓剛剛心里暖了一下下的顏義,瞬間又感覺憋的難受。
“汪。”
“滾!”
身邊傳來狗子輕柔的叫聲,顏義側頭一看,賤狗居然趁著這幾句話的功夫,悄咪咪的都快要湊到他身邊了。
心中有氣的顏義氣不打一處來,順手就把手機扔了出去。
但是扔出去的瞬間,顏義心里就是一顫,“哎呦,我的手機。”
一個彈跳,坐在地上的顏義連滾帶爬的沖向了自己的手機,而受到驚嚇的狗子,則是麻溜的一個跳躍,又快速的跑出去幾步,然后遠遠地看著顏義。
顏義這時候顧不上這只討厭的狗了,趕緊的拿起手機,心懷僥幸的開始檢查。
好在手機落到了草上,不是第一時間就和地面接觸,所以上面除了一點點的浮土之外,并沒有遭受太嚴重的損壞。
顏義心里松了一口氣。
這時候再看不遠處的盯著他的狗子,心情突然也就沒那么差了。
但就在他離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對黑狗發出了威脅,“滾遠點聽到沒?
再敢出現在我面前,把你毛給你拔了。”
一邊走,一邊轉身連連點了花貓幾下之后,顏義終是進了自己的宿舍。
“汪”
“汪”
關門,關窗,顏義坐到了寫字臺前。
他的試著接受秦師說的,也在努力的轉變自己的心態。
但,他還做不到完全接受,也做不到心態的完全轉變。
沉默幾秒鐘,顏義拉開抽屜,拿出紙筆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
六年了,他不是沒遇到過偷羊的,但是從來沒有一次像這一次一樣,這么迫切的想要抓到偷羊賊。
這次偷的不是羊,可能是命。
————
駐村的工作很簡單,說寬泛一點其實就兩個內容,一是幫助貧困戶,二是落實上頭交代的政策和任務。
但是駐村的工作也是艱難的。
就說這個貧困問題,那是腦袋一拍就能解決的嗎?
不過對于顏義來說,他有駐村的名頭,但很奇怪的是,鎮上并沒有給他什么實質性的任務,最多也是給韓陽當個助手。
具體的工作,還是由韓陽這個大學生村官來負責的。
而韓陽和顏義不對付,這姑娘自己也鼓著一把勁兒,凡事從來都不會麻煩顏義。
這樣一來,顏義除了老老實實在完成駐村的打卡任務,也就是巡山的工作比較的累一點。
不過上嶺大隊以前怎么說也是一個鄉鎮,底子在那放著。加上地理位置確實夠偏僻,工作難度也屬實不小。
因此有些時候,村里的工作還是少不了顏義,最常見的就比如開會。
顏義對這種會議無感,就連周主任也是如此,更別說其他的什么村會計和婦女主任之類的了。
有開會的這些時間,他們都能鋤一畝地的草,放一早上的羊了。
顏義來的第一年,一年時間他就陪著周主任開過一次會。
但是自從第二年韓陽來了之后,這種會基本上就是一月開一次,一個季度再開一次,年底再開個總結大會。
另外像是什么鎮上要傳達什么精神,落實什么政策,照樣也得開一次會的。
反正總體來說,韓陽這個大學生書記,對開會這事情,是非常的上心,也非常的認真。
看了一眼正在讀稿子的韓陽,顏義往椅背上輕輕靠了靠,而與他有同樣動作的,還有周主任。
在顏義看來,這樣的會議純屬是浪費時間。
各村各大隊的貧困戶,這么多年下來,其實已經比較的穩定了。
對于脫貧,在有大量的幫扶政策和人員的幫助下,能脫貧的其實早就已經完成脫貧了。
至于那些到現在那沒有完成脫貧的,也是真的沒什么辦法的。
所以現在還開這樣的會,真的沒必要。
可就在顏義準備再次思索,該怎么找偷羊賊的時候,他的耳朵里突然傳來了不一樣的聲音。
他覺得可能是自己聽錯了,立馬往前一趴,看著韓陽認真的問了一句,“韓陽書記,那個你剛說什么?”
而有同樣動作的,還有周主任和其他的幾個村領導。
韓陽對于顏義突然打斷她說話,表現出了很大的不滿意,但看了一眼周圍的人,還是再次說道,“我建議取消火仁山家的低保資格。”
這一次顏義聽清楚了。
但是顏義沒有急著發言,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周主任,隨后又看向了火家灣的村長。
而兩人卻也在這一瞬間,顯得很茫然。
他們也不知道?
顏義再次看向韓陽,真的有一股上去錘一頓這丫頭的沖動。
本來因為偷羊事件,比較難處理的就老海兩口子,現在又把火仁山家扯進來,這是嫌顏義太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