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時分。

一艘烏篷船緩緩飄蕩在寧湖之上。

“嘩啦~”

驀然，破水聲響起，趙牧自水中鉆出，跳上船頭。

“牧哥兒？”

中艙里，筠姐兒怯生生的探出腦袋，借著星光打量，見是趙牧，連忙出來，要把暖在懷里的衣物給他套上。

“都讓你別出艙，風大，快進去。”

趙牧臉色一板，將她趕入艙中，回頭望向來時的方向，嘴角微微翹起。

在把銅盞放回玉盒，藏入水底后，他徹底放下了心頭的顧慮。

接下來，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償清“泅水大師”，然后預支第二門技藝。

“牧哥兒，我們還回來嗎？”

船艙里，筠姐兒聽話的裹著棉被，很是不舍的望向岸邊，眼中浮起一抹霧氣。

那里是她生活了好幾年的地方，萬分不舍。

若不是趙牧發話，她是決計不肯離開的。

“回來，當然會回來，而且將來，我們還會到城里買房子住。”

趙牧點了點頭，入艙幫她把棉被裹好，免得招惹風寒，摸了摸她的頭。

“城里買房子…很貴的吧？”

筠兒姐瞇著眼，乖得像是只貓兒般，發出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得清的呢嘞：

“到時得把房子買大點，生好多孩子…”

趙牧輕笑一聲，裝作沒聽見，到了船尾劃槳操舟，循著記憶，駛向了某處水域。

那里，有一頭五十多斤的虎紋鯧，生性兇猛，最是適合“借魚殺人”。

不多時，他便劃著烏篷到了地頭。

“你好好呆著，我去捉魚。”

他交代一句，拎起魚叉跳入水中，余波隨即蕩漾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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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余丈外的水面上。

一艘快船穿過茫茫水霧，遠遠地吊在后面。

船艙里，幾名混江幫的嘍啰喝著酒，聊著天，不時發出咒罵。

“這家伙居然連夜出船，害得哥幾個不得不跟上，等到了地頭，一定要好好‘招待’他！”

“那還輪得到你？疤面哥自己玩，都還嫌不夠呢。倒是他那丑婆娘，哥幾個可以樂呵樂呵。”

“呸，那么丑的娘們，送給老子，都不要…”

“老七，娘們嘛，吹了燈都一樣！”

“哈哈哈…”

…

一時間，船艙里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疤面瞥了放浪形骸的幾個嘍啰一眼，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只要不誤了正事，他都懶得理會。

“疤面哥，前面那船，是往深水區方向走，我們要跟上嗎？”

就在這時，船尾響起了杜老三沙啞的嗓音。

這杜老三，曾是平江衛的水兵，后來犯了事，落了草，再后來加入混江幫，成了梁爺手下。

他水性奇佳，擅長操舟，水戰之術更是一絕。

這次梁爺派他前來，便是打著要將趙牧生擒活捉的主意。

“三哥，你好歹也是平江衛出身，怎么膽子這么小？”

“就是就是，區區深水區而已，那小漁民都不怕，我們會怕？”

“老三你若是怕了，自己游回去，我們自己來！”

這幾個嘍啰喝了酒，口氣大得驚人。

“都給老子閉嘴。”

疤面冷哼一聲，臉上現出凝重之色：

“老三，可是發現了不妥？”

“倒也沒有，不過深水有大妖，這些年寧湖時有魚妖出沒，毀船食人…”

杜老三頓了頓，有些遲疑道：

“而且，前面那艘船，已經許久沒劃動了，一直在漂…”

“你的意思是，他們扔下船逃了？就像戲文里說的那個什么‘金蟬脫殼’？”

疤面“騰”的一下起身，氣急敗壞的望向前方。

可惜此時湖面上，水霧茫茫，根本看不清楚，除非像杜老三這等天生稟賦之人，否則絕難察覺。

他轉頭朝杜老三焦急催促：

“快，老三，追上去！若是讓他逃了，梁爺那…可交代不了。”

“都坐穩了！”

杜老三應了聲，手似風車般揮動，腳下的快船剛要沖出，卻猛地一震，竟是在原地打轉，掀起浪花朵朵。

緊接著，有一陣陣低沉的“咚咚”聲從水下傳出。

“不好，水下有人在鑿船！”

杜老三經驗豐富，一聽就明白了個大概，心下駭然。

他原本是平江衛的軍戶，深知能在黑夜中潛伏水下鑿船之人的可怕。

即便在平江衛中，也只有正兵中的頂尖精銳，和主修水戰武學的武卒才能做到。

他當年若是有這份本事，又豈會被逼得落草為寇？

只是，疤面等人常年混跡幫派，對此并不了解。

在聽杜老三說“水下有人在鑿船”后，他們自持水性不錯，當即做出了應對。

“猴子，白毛，和我下水！”

疤面低吼一聲，幾人撕掉身上的衣褲，只穿了件短褲就跳入冰冷的湖水中。

剛一入水，透骨的寒涼，就讓他們心生悔意，腦袋也變得清醒。

就在這時，水中掠過一道白影，好似一尾白條在水浪中穿梭，速度快得不可思議，轉眼就不見了蹤跡。

是什么？

疤面幾人心頭慌亂，腦袋里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各種傳說，水猴子，阿飄，白衣女尸…

名為“猴子”的混江幫嘍啰膽子最小，見勢不妙，轉身就朝原路返回。

下一刻，白影再現，赫然正是趙牧！

他速度極快，雙腳一蹬，人就出現在了“猴子”的上方，手中魚叉往前一遞。

“噗！”

這混江幫的嘍啰便像是自己送上門一般，撞上了魚叉的三根尖齒。

剎那間，鮮血噴涌，染紅了湖水。

趙牧信手一抖，拔出魚叉，看著趁機掉頭逃開的疤面，和白毛，腳趾撥水，好似離弦的箭矢，沖了過去。

“是趙牧！這該死的打漁佬，水性居然如此恐怖！”

疤面使出了吃奶得勁，奮力劃水，心頭憤恨不已。

大意了，早知這廝水性如此強悍，就該在岸上解決他！

趕緊趕慢，他終于游到了水面下，快船近在咫尺，甚至依稀能見到從船上泄下的火光。

“沒追上來…看來白毛死了。”

他心生慶幸，正要發力鉆出水面，忽而后心一痛，體內的力氣狂泄而出，張口欲喊，旋即被冰冷的湖水猛灌而入…

不多時，這位梁爺的心腹手下，習武多年，已摸到了武者門檻的混江幫小頭目，就徹底死了。

趙牧緩緩抽回魚叉，嘴里吐出兩個泡泡。

他的目光穿透水面，落在了船尾的杜老三身上。

這是個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