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待一輪新日于海平面冉冉升起，狄蒙悄然結束冥想。

裝修豪華的旅館房間內，他和莉莉婭分別盤坐在雙人床的兩側，并未和小惡魔一樣入睡。

和得天獨厚的惡魔不同，人類想要增長魔力，除去靠資源強行堆積，那就只剩下最古老的辦法——打磨自身、聚沙成塔。

將掛在胸前尚未醒來的使魔輕手取下，狄蒙不太理解：

為什么小惡魔總喜歡趴在自己身上睡。

但對方既然沒有影響到自己冥想，那他倒也無所謂。

片刻，等窗外愈發明亮，聽到街道上人群吵吵鬧鬧的雜音后，莉莉婭這才結束修煉。

見狄蒙已經完成洗漱，她揉了揉眼，順手把外衣丟到衣架上：

“早，狄蒙。”

“今天最好換個口味，哈威瑪這東西已經吃膩了。”

和魔女小姐一樣，狄蒙也對儲物空間里的備用食物感到發膩。

既然來到海牙城，他要是不吃點當地特色，那貌似和白來一趟也沒多大區別。

想到這，狄蒙叫醒還在賴床的小惡魔：

“10個金幣。”

“帶回三人份的早餐，剩下的都歸你。”

一聽有小費，小惡魔頓時從對方手中接過堪稱“海量”的一疊金幣。

自從成為狄蒙使魔，她的家底老早就已經充公。

為了打擊這家伙好吃懶做的怠惰行為，狄蒙平日里并不允許小惡魔離開自身視線以免獲得灰色收入。

因此，小惡魔想弄點自己喜歡的東西，那必須偷偷摸摸攢錢，要是利用惡魔能力強買強賣，一旦被狄蒙發現，她絕對會被關入地下城里好好反省。

“放心大膽的交給我吧！”

“保證不會令狄蒙大人你失望的！”

變作一名和莉莉婭身高相仿的妙齡少女，小惡魔急急忙忙打開房門。

趁她跑腿這段空隙，莉莉婭打了個哈欠，準備洗漱。

目光直直看向狄蒙，魔女小姐的小算盤簡直不要太明顯。

“這家旅店比山林鎮的要好上不少。”

“除去基本的魔法水晶燈，火之石、冰之石等使用道具也相當完善。”

習慣成自然，魔女小姐多看他幾眼，他就明白：對方這是要他幫忙洗頭。

推開用來隔絕浴室與房間的玻璃門，狄蒙拉動青銅獸嘴下方的吊環，讓熱水緩緩流出。

閑聊數句，莉莉婭圍上羊絨毛巾，免得打濕脖頸。

很是安心的坐在石凳上，魔女小姐任由狄蒙替自己解開發圈。

當對方手指滑過她的發梢，莉莉婭眼睛微閉，已經開始享受起來。

實際上，哪怕是以前獨自流浪的時候，她也把自己頭發看得相當重要。

至于原因，狄蒙已經有資格知道：

“小時候，母親曾經告訴我。”

“對女孩而言，一頭漂亮精致的頭發，遠遠勝過其它的裝飾物。”

雙手拉起蕾絲裙擺防止被濺射出來的熱水打濕，莉莉婭神色充滿懷念：

“那位大修女也告訴我，女孩的頭發很貴重，不能輕易交給外人打理。”

手指撥弄發絲，狄蒙用熱水清洗之際，也非常放松的充當聽眾。

他發現——只要小惡魔不在身邊，魔女小姐總是能給他帶來新的體驗：

“狄蒙，我以前還不明白。”

“可直到遇見你，這一切才迎來改變。”

閉上眼，莉莉婭試圖掩耳盜鈴。

只要不看他，她就不會臉紅——原本她是這樣想的。

可當這一番話說出口，魔女小姐內心全是羞澀與不安：

她很清楚，自己這種行為看上去簡直和騎士小說里主動告白的女主角一模一樣。

一想到自己居然如此大膽，莉莉婭就心臟加速，怦怦跳個不停。

但，要是還拖下去，等那只偷吃的烏鴉趕回來，魔女小姐覺得，她恐怕沒有勇氣說第二次：

“母親為我打理頭發，是家人之間的互動。”

“大修女為我編發，是監護人對被監護者的陪伴。”

小手用力攥著裙角，雖說閉著眼，但莉莉婭同樣能感覺到——

狄蒙的目光正落在她的側臉。

深吸一口氣，魔女小姐趁熱打鐵不再猶豫：

“狄蒙，你和我，又應該是怎樣的關系呢？”

“是朋友，隊友，熟人，還是其它？”

將精靈香精涂抹在莉莉婭的長發上，狄蒙雙手按過對方發根，神色放松：

“莉莉婭，你應該知道。”

“我從來不是什么好人。”

仔細用熱水清洗發絲，他不緊不慢，繼續說道：

“從你將心臟塞給我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便再無隔閡。”

“因為具有這種親密無間的關系，我才從來不主動。”

“否則，要是像對付那些貴族小姐一樣，你早就恨死我。”

不打算追究這個男人的過去，莉莉婭很清楚，狄蒙的陳年舊賬數不勝數。

讓年少多金的貴族少爺像個苦修士一樣生活，她覺得，王國里應該不存在這種異類。

但凡讓別人和狄蒙互換身份，別說女朋友，女兒說不定都有好幾個了。

深刻明白這一點，莉莉婭很是大度。

只要能掌握現在，他之前做過哪些荒唐事，魔女小姐都無所謂。

輕哼一聲表明她正聽著，莉莉婭示意對方說下去：

“不過，既然你主動提出這個問題，那我也不能裝聾作啞。”

俯身，狄蒙手掌順著少女頭發一路而上，慢慢撫過她的額頭。

剎時間，當和莉莉婭肢體相接，他瞬間發現：

宛如觸電般，魔女小姐迅速抖了一下。

看著她緊緊閉合的雙眼，狄蒙忽然有種錯覺，差點誤以為對方是只膽小的兔子。

“什、什么嘛？”

耳邊傳來流水的淙淙聲，莉莉婭的內心，比水流更為急躁，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個答案。

事已至此，和緊張不安一直忐忑相比，哪怕是最壞的結果，她也愿意接受。

只要狄蒙不離開自己，莉莉婭可以讓步非常多。

反正她是魔女，幾乎可以永遠陪在對方身邊。

換成別的人，她們能做到嗎？

雙手將魔女小姐的頭發從水中取出，狄蒙湊近對方耳邊：

“人的生命只有短短近百年，如此寶貴的東西，我從不浪費。”

“就算你現在不愿意，我也會一直纏著你，直到你同意為止。”

“過了今天，以后想跑，你可沒機會了。”

猛然睜開眼睛，莉莉婭滿臉羞紅，活像被家人抓住的小情侶。

趁魔女小姐發愣，狄蒙雙手攬住她的細腰，乘勝追擊：

“糾正一點，就算是今天，你想跑，那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從今以后，莉莉婭，你和我之間，直至死亡也不會分開。”

堵住對方的粉唇，狄蒙用最簡單的行動來證明自己決心。

被他物理沉默，面對面，莉莉婭眼睛瞪的老大。

良久，在小腦袋快要紅溫燒掉后，魔女小姐和狄蒙，總算完成儀式。

身體縮成一團，莉莉婭已然不知所措，連脖頸上的毛巾掉了也沒撿起來。

打開這扇大門之前，她既渴望又畏懼。

真打開后，她除去茫然，則是：

“狄蒙，我還要。”

沒等二人繼續，小惡魔陡然從窗戶急急忙忙沖了進來：

“狄蒙大人，不好啦！”

“教會總部來......？！”

“你們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