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胤，你別太過分！”

何長安面色漲紅，緊緊護著身后的孩童。

身側那少年滿頭大汗，悄然拽了何長安的衣角，小聲道：“長安，我們不過就是普通秀才，他可是戶部尚書之子，這……這……”

另一個少年面色慌張，也出聲道：“他這種紈绔，我們……只要一句話，就，就能把我們送進大牢啊。”

何長安眉頭緊鎖，咬牙道：“小七不過就是弄碎了他一塊玉佩，就要一百兩，這根本就訛詐！”

“訛詐？”

蔡胤臉色陰狠，冷笑道：“這玉就算只值四五倆，可在我蔡胤手里，那就是身價不菲！你們弄壞了玉，就得賠！”

“你！”

何長安氣得臉色發白，“你欺人太甚！”

“何長安，你不會覺得你老子是鴻臚寺卿，我就不敢拿你怎樣吧？”

蔡胤冷哼一聲，忽然抬手將碎成兩半的玉摔在了地上。

“一百兩，一個子都不能少！”

“不然，我就把你們全送去官府！”

何長安滿臉氣憤，雙手都在顫抖。

可他們幾人確實囊中羞澀，別說一百兩，就是十兩他們都湊不出來。

蔡胤臉上滿是得意，指著何長安高聲道：“人盡可夫的歌姬所生，就算穿得人模狗樣，也是個孽種。”

“我勸你最好給錢，不然鬧到官府，秋試你們就別想參加了！”

“蔡胤，你無恥！”

何長安臉色驟變，而身后二人更是滿臉氣憤。

他們寒窗苦讀數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光耀門楣。

可若真的惹上官司，前途可就全毀了！

蔡胤口中污言穢語，不斷貶低三人，連帶著他們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秦飛盞在旁看得直搖頭。

這蔡胤的手段，也太低劣了。

那玉佩懂行的人一看就知，別說四五里倆，一兩銀子給自己都嫌棄。

還敢拿秋試威脅人，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柳敬安的兒子……

思索下，秦飛盞就往人群里擠去。

“誰啊誰啊，誰擠我！”

“哪來的小兔崽子擠老子！”

“啊！秦飛盞？！”

“我去，秦飛盞來了！”

原本還在抱怨的眾人，頓時四散開來，避如瘟疫。

蔡胤笑得放肆，揚起手中的茶盞就朝何長安打去，“還敢污蔑我訛詐，該打！”

砰！

茶盞飛出，一道身影落下，隨手往前一甩，蔡胤當即朝后倒去，撞在了何長安身上。

“大膽，誰敢沖撞本官！”

一聲厲喝，圍觀的人頓時翻起了白眼。

果然是個紈绔！

明明是你自個撞上去的。

蔡胤微微一愣，看清是秦飛盞后，頓時滿臉狐疑，“怎么是你？”

啪！

他話剛說完，秦飛盞就甩了他一巴掌。

蔡胤當場懵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咬牙道：“秦飛盞，你發什么瘋！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放肆！”

秦飛盞抬手又是一巴掌，漫不經心說道：“見了本官不行禮，還敢直呼本官名諱，乃是大不敬！”

蔡胤的父親雖然是從二品，可他身為功名，只能自稱草民。

蔡胤一口氣沒緩過來，噎得滿臉通紅。

秦飛盞慢悠悠道：“本官乃圣上親封從三品御史大夫，肩負巡查四方之責，對本官不敬，就是對圣上不敬，便是藐視朝廷。圣上賦本官先斬后奏之權，本官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幾句話便把蔡胤堵得無話可說，有火也發不出來。

他暗暗咬牙，臉上滿是不甘，“草民……參見大人。”

秦飛盞滿臉淡漠，幽幽道：“嗯，這里發生了什么事？”

“他們訛人！”

何長安身邊的年輕人見有官來了，頓時面露欣喜，忙俯身施禮，“擔任，他們仗勢欺人，一塊玉就要問我們要一百兩！”

說到最后，年輕人滿臉憤怒。

秦飛盞若有所思，竟地上的玉拾起，對著光仔細看了看，皺眉道：“果然是快好玉啊，可惜了……”

“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何長安等人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蔡胤眼中多是疑惑，卻又暗自欣喜。

“對吧。我就說這玉值這個價！”

“不。”

秦飛盞將碎玉扔給蔡胤，義正詞嚴道：“這玉不止一百兩，最少也得一千兩！”

何長安臉色驟變，“一，一千兩？！”

“本官說值，他就值。”

秦飛盞將與扔給魏然，義正言辭道：“既然弄壞了魏公子的玉，就該賠。”

話音墜地，周遭嘩然。

蔡胤有些發蒙，猜不透他的用意，可臉上卻滿是喜色，洋洋得意道：“聽見了嗎？快賠錢！”

何長安滿臉悲憤，咬牙切齒道：“你們，你們就是一伙的！都是欺行霸市，魚肉百姓之輩！”

其余兩位少年臉色通紅，眼里都快噴出火了。

“朗朗乾坤，沒有王法！”

“官官相護，天道不公！”

正當蔡胤準備開口時，就見秦飛盞手戳著何長安的胸膛，慢悠悠道：“我看你們幾個也不像有錢的樣子，這樣吧，給本官跪下磕頭，喊一聲老師，這錢本官替你們出了。”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何長安氣得渾身顫抖，怒道：“你，你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另一人橫眉冷對，指著秦飛盞大罵，“你身為朝廷命官，不為百姓做主，卻借此與他們耀武揚威，我們絕不向你們這種惡勢力低頭！”

“我們要報官！”

“我就是官。”

秦飛盞笑得坦然，攤手道：“本官是看在柳大人的面子上才給你們選擇，既然你們不需要，那本官只能把你們全送去京兆尹了。”

三人聞言，頓時僵住了。

京兆府衙……

絕對不能去！

前途盡毀也就罷了，如果被發配到采石場，恐怕連命都沒了。

三人互相看了眼，眼中滿是屈辱和掙扎。

沉默良久，何長安撲通一聲，雙膝砸在青石磚上，額頭狠狠撞下，“學生何長安……拜見老師！”

蔡胤臉上對著笑，“還是你有辦法，果然不負第一紈绔之名。”

秦飛盞懶得搭理他，看向另外兩個年輕人，“你們呢？”

那二人死死咬著后牙槽，僵硬地站了半晌后，最終含淚拜倒，全身抑制不住地顫抖著。

“學生徐滄瀾……拜見師父！”

“學生洛逢秋……拜見師父！”

“很好。”

秦飛盞冷冷笑了聲，隨手見將一包銀子丟給蔡胤，“拿著，算是他們賠給你的。”

蔡胤見秦飛盞真的給錢，當即大搖大擺走到三人面前，嘲諷道：“今天我是看在秦大人的面子上不跟你們計較。日后要是再讓我碰到你們，見一次打一次！”

何長安三人渾身一顫，只覺羞憤難當。

他們寒窗苦讀，本是為能出人頭地，為國效力，如今卻只能任由富家子弟羞辱。

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蔡胤滿臉歡喜要走，卻被秦飛盞擋住了。

“你們的事了結了，咱們現在該算算我倆的賬了。”

“什么意思？”

蔡胤捧著銀子，瞪大了眼睛看著秦飛盞，“我們，我們有什么賬？”

秦飛盞笑盈盈攤手，輕描淡寫道：“蔡公子方才撞了我，不小心將圣上所賜玉玦打碎了。”

“毀壞御賜之物，是死罪。”

他掌心中，赫然是一堆開不出模樣的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