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云微微笑道:“今天是青陽道人講學(xué),你們要有什么矛盾,不如改日再說。”
話雖聽著謙遜有禮,他眼中卻攏著傲色。
畢竟,當(dāng)今皇后是她的姐姐,而他是徐家唯一的男丁,確實(shí)有驕傲的資本。
渾身發(fā)軟的蔡胤見他出現(xiàn),頓時雙眼發(fā)亮,聲音里夾著哭腔。
“國舅爺救我!”
徐青云見秦飛盞不出手,伸手去拂架在蔡胤脖頸上的刀刃,“小侯爺,意下如何?”
一個是大秦最頂尖的權(quán)貴之后,一個是世襲罔替的小侯爺,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魏然嘴角勾著冷意,嗤笑道:“連國舅爺?shù)拿孀佣疾唤o,夠囂張啊!”
一聲落下,眾人紛紛附和。
秦飛盞面無表情地看了眼徐青云,手腕一翻,刀刃嘩地聲徑直落在了徐青云脖子上。
同時,他腳上一勾,一踹,就聽得蔡胤慘叫一聲,滾到了旁邊。
蔡胤脫困,哪還顧得上其他,忙連滾帶爬往后躲去。
“你沒事吧?”
魏然裝作關(guān)切,一把拉住了他。
蔡胤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事不過三!下次你們再敢當(dāng)縮頭烏龜,可別怪我!”
魏然故作疑惑,“你說什么胡話,是你惹了那混球,關(guān)我屁事?”
蔡胤懶得跟他爭辯,冷哼了聲一把推開他,捂著手臂恨恨看向秦飛盞。
徐青云笑容僵在了臉上,“秦飛盞,你這什么意思!”
秦飛盞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冷笑道:“國舅爺這么喜歡管閑事,我當(dāng)然得成全你。”
徐青云緊握拳頭,怒目而視,“我給你臺階下,是看在圣上和老侯爺?shù)拿孀由希銊e得寸進(jìn)尺!”
“得寸進(jìn)尺?”
秦飛盞眼中幽芒閃過,腕間一翻,長刀脫手而出,緊緊擦著徐青云的脖間飛出,釘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發(fā)出陣陣嗡鳴。
看著卡在脖間的長刀,徐青云怒不可赦,眾人更是滿臉震愕。
秦飛盞換換走到徐青云身側(cè),雙手按在他肩上,聲音緩緩。
“我秦飛盞三年不在京都,你們似乎都忘了,我是個怎樣的人。”
“你們要是想對我出手,盡管放馬過來,我全接著。”
“但,下次可不就是擦破點(diǎn)皮這么簡單!”
他聲音不大,卻震得眾人心頭猛顫,頓時周遭鴉雀無聲。
眾人察覺到他周身散發(fā)的陰冷氣息,如同看著一尊殺神,頓時如墜冰窖。
秦飛盞似乎很滿意眾人的反應(yīng),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徐青云的肩膀,轉(zhuǎn)身朝著角落走去。
許久,徐青云才緩過神來。
他暗暗吞了口唾沫,盯著秦飛盞的背影,眼中滿是怨毒。
“秦飛盞,你們秦家……風(fēng)光不了多久了。”
見眾人還在,徐青云怒喝道:“看什么看!還不滾!”
眾人聞聲,立刻作鳥獸散。
鬧劇落幕,樂聲再起,眾人推杯換盞,可青陽道人卻遲遲沒到場。
秦飛盞長長地伸了個懶腰,目光從對面坐著的沈清瀾臉上滑過。
沈清瀾蹙眉,“你到底想怎樣?”
秦飛盞笑了,“良辰美景,美人在前,當(dāng)然是花前月下。”
“……”
“無賴!”
秦飛盞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將杯中殘酒一口灌下,聲音慵懶。
“沈清瀾,人人都說你命格貴重,是后位不二人選。可你知道,圣上為什么非要把你嫁給我嗎?”
沈清瀾微微一怔,“你想說什么?”
秦飛盞斜著身子,朝她靠了過去。
“如今朝堂三足鼎立,你得和我爹持中派,可他們也老了。這樣的朝局,他沒有選擇,你也一樣。”
說話間他捧起沈清瀾的臉,貼到她耳邊輕聲道:“所以,就算你厭惡我到極點(diǎn),不嫁也得嫁。”
猝不及防地靠近,感覺到掌心的溫?zé)幔蚯鍨懩X海中瞬間空白,臉頰緋紅。
“你……呃……”
良久,秦飛盞起身,意猶未盡地摸了摸嘴唇,提著酒壺晃晃悠悠往門口方向走去。
沈清瀾摸著滾燙的臉頰,恨得咬牙切齒。
可仔細(xì)一想,秦飛盞那話似乎有些道理。
無論是朝堂,還是和談,如果說全憑運(yùn)氣,絕不可能。
即便她對秦飛盞一直有成見,可此時心中也起了波瀾。
“或許,他并非真的不學(xué)無術(shù)……”
沈清瀾目光追隨著人群中那道身形,一時間心緒紛雜。
樓下庭院中眾人席地而坐,臺上一個個青年才俊慷慨激昂。
諸人紛紛稱贊,在座貴女眼中多有傾慕之色。
“好詩!好詩啊!”
“李公子大才,此詩日后必能傳揚(yáng)四方!”
臺上是個身形消瘦的年輕人,聽到眾人的贊美之詞,他連連拱手,眼中抑制不住的得意。
他對自己的表現(xiàn)很滿意,如果能成了青陽道人的徒弟,背后又有徐家支持,他日后必能飛黃騰達(dá)!
忽然,李開源目光落在了秦飛盞身上,眼珠子轉(zhuǎn)了下,三兩步上前當(dāng)初了秦飛盞去路。
“小侯爺。”
秦飛盞頓足,微微攏眉,“有事?”
李開源輕咳了聲,擺著姿態(tài)輕聲笑道:“聽聞小侯爺詩詞一絕,不知對在下方才的詩如何評價?”
聞聲,眾人哄堂大笑。
“你這不是為難他嗎?就他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人,哪里懂得詩詞?”
“你跟他講詩詞,那不就是對牛彈琴,焚琴煮鶴嗎?”
“就是。之前那幾首詩,也不知道從哪抄的……”
李開源故作驚訝,拱手道:“是在下唐突了,忘了小侯爺最擅長拈花惹草,對詩詞應(yīng)該是一竅不通。”
話罷,他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走。
他今天就是要踩著秦飛盞,更何況他還是朝堂新貴,當(dāng)眾羞辱他,簡直大快人心!
“狗屁不通!”
忽地,一道冷冽的聲音響起,眾人不由得皺眉。
李開源神情微滯,僵硬地轉(zhuǎn)過身來,滿臉不可思議。
“小侯爺……說什么?”
秦飛盞眉頭一挑,瞇眼笑道:“我說,你的詩詞辭藻華麗,虛而不實(shí),都是垃圾!”
周遭空氣凝固,眾人只當(dāng)是秦飛盞惱羞成怒,李開源心頭卻是怒火升騰。
“好!很好!”
“我倒是想請教小侯爺,什么才算好詩詞!”
魏然見此暗暗朝李開源豎了個大拇指,其他人更是滿臉欽佩。
在這長安城中,居然還有人敢頂撞秦飛盞!
有勇氣!
秦飛盞面色平靜地掃了眾人一眼,將他們的神情盡收眼底,冷冷笑了聲。
“你剛才那首詩,是寫血衣候與赤羽軍戰(zhàn)場殺敵的英姿吧?”
“沒錯!”
秦飛盞想起滿目瘡痍的云州,眼前盡是殘肢斷臂,同袍奮勇殺敵,一個個倒下,卻無人后退。他眼神驟然變冷,滔天的殺意傾瀉而出。
“戰(zhàn)場?”
“你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戰(zhàn)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