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的還要著急趕路，在路過縣城歇一晚，明日再出發不行嗎？”
五世子滿臉不高興，逮著禁軍統領好一通埋怨。
因為他剛剛才知道，前面百多里再無可供歇息的城鎮，他們今晚要在野外露宿了。
盛南基本不會下雪，不過冬日里還是頗為寒冷，在野外被小風這么一吹，滋味更不好受。
“請殿下體諒，”統領低聲下氣解釋，“今年我南盛糧食欠收，局勢多少有些不穩，這么多糧食在路上耽擱的時間越久，風險就越大。”
“早一日把糧食運回王城，殿下也好早一日交卸王命，以免夜長夢多。”
“可本世子冷啊！”五世子還不依不饒地嚷嚷。
他身上裹著厚厚皮裘，比禁軍將士穿得扛凍多了，卻還是冷得瑟瑟發抖。
吃不了這種苦，就別攬這差事呀！
再說了，這點小陣仗，也能算苦嗎？
禁軍統領不由暗暗搖頭。
人人都說七世子軟弱無能，可人家七世子都能不辭辛勞，奔波數千里借來十萬石糧，明顯比五世子強多了。
“殿下稍微忍耐兩日，等到下一處州縣，末將定會尋輛舒適的廂車，讓殿下不用再受這寒風侵襲之苦。”
“這還差不多。”五世子臉色終于沒那么難看了。
“今日打算在何處歇腳呀，還有，都準備了什么吃食？”
“本世子食不厭精，你可別拿普通兵卒的干糧來糊弄本世子。”
“末將考慮不周，忽略了這個細節，等到下一處州縣，末將定讓人準備充足。”統領再次賠著笑臉解釋。
離開菱州這幾日都在沿途州縣安頓吃住，他還真沒留意這細節。
他是禁軍統領，又不是世子身邊的使喚丫頭，想不到這些也正常，不過挨訓估計是難免了。
果然，五世子臉又冷了下來。
他剛想發飆，忽然猛吸鼻子。
“好香！”
“你聞到了么，是不是烤肉的味道？”
五世子只覺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
“聞到了，應該是烤羊！”統領也跟著吸鼻子。
等等，這天寒地凍的，荒郊野外居然有人烤羊，怕是不對勁！
統領臉色一變，忙高聲下令：“停車，全體警戒！”
“去兩個斥候，看看是什么情況。”
五世子咽著口水嚷嚷：“對，快去看看，是什么人在烤羊？”
須臾，斥候回來稟報，是一群牧民在山坳里扎營烤羊。
南盛不僅以農耕為主，還有不少百姓從事畜牧業。
為讓牛羊養得更壯，冬天時牧民們會趕著牛羊往更暖和的盛南遷移，在野外扎營的情況實屬正常。
“真在烤羊？”五世子瞬間兩眼放光，“在哪呢？快帶本世子去看看！”
“殿下不能親身犯險，恐防有詐！”統領急忙勸阻。
“在我南盛境內，能有多險？”
五世子根本不聽，都腦補出烤羊金燦燦滋滋冒油的樣子了，連聲催促斥候帶路，“快快快，帶本世子去看看！”
統領無奈，只能多招呼幾個人，跟著前去。
……
不遠處山坳里有處簡易營地，扎著七八頂帳篷，靠山一面用樹枝荊棘圍著好幾百頭羊，營地中央攏著一堆篝火，篝火上架著兩頭烤羊，男女老少二三十人圍著篝火團團而坐。
看情形還真是普通牧民在此地扎營。
禁軍統領安心一些了，示意手下稍稍放松警戒。
看到篝火上的烤羊，本來并不怎么餓的五世子只覺瞬間饑腸轆轆，忍不住嚷嚷：“好大的肥羊呀！”
“什么人？”牧民們齊齊起身，警惕地看向馬上的五世子等人。
“你們是馬匪嗎？”一個十多歲的娃娃怯生生地問。
“我們怎么會是馬匪呢？”
五世子讓隨從扶他下馬，笑瞇瞇地走上前去。
“看見他們穿的鎧甲了么，那是官兵才能穿的。”
“能把你們的烤羊分一只給我們么，本世……呃，我出銀子買。”為了吃到肥羊，五世子態度和藹得緊。
他尚算有理智，沒為一只烤羊就暴露自己的世子身份。
禁軍制式鎧甲確讓牧民們放下戒備，一名老漢哈著腰恭敬地道：“官爺要買羊，小的們哪敢不從？”
“不過這兩只羊只夠我們自己吃，官爺要不稍等一陣，小的給官爺再烤一只？”
“沒眼力的夯貨……”
一名隨從出聲呵斥，被五世子擺手制止，“我出兩只羊的銀子，你們只用勻出一只給我，你們再重新烤一只給自己。”
為了馬上吃到烤羊，五世子也是下血本了，立刻讓隨從掏出足夠買兩只羊的銀子遞了過去。
這羊壯得很，一只足夠他和隨行的十來個人吃了。
“官爺快請坐，小的這就給您張羅。”
有銀子就是好辦事，牧民立刻把篝火讓出來給五世子等人，留下一只烤好的羊，很快在旁邊又架起一堆火，麻利地剝了一只羊接著烤。
“殿下，等他們先吃。”禁軍統領小聲提醒。
牧民那邊還有一只烤好的羊，若有問題，對方肯定不會先吃。
“沒這必要吧？”五世子看著肥滋滋的烤羊，只覺心癢難耐。
“小心無大錯！世子萬金之軀，不能輕易冒險。”統領再次提醒。
五世子也覺得自己性命金貴，只能暫時忍耐。
統領看牧民那邊先動手開吃了，還不放心，又讓一名屬下先試吃，等了一會兒見毫無異常，才示意五世子可以吃了。
接過隨從遞來的羊腿，五世子一口就狠狠咬了下去，感覺這輩子從未如此幸福過。
“真特么過癮！”
吃得滿嘴冒油的五世子忽然冒出個主意，吩咐禁軍統領：“讓牧民數出五十頭羊，給外面的人馬送去。”
“本世子今兒高興，讓你手下兄弟們也跟著沾沾光！”
“謝殿下體恤！”統領忙小聲致謝。
“小意思！”五世子大氣擺手，又補上一句：“買羊的銀子你們禁軍自己掏，反正你們軍餉足。”
呃，還能這么請客？
統領有些錯愕。
算了，這銀子掏就掏吧，他們已經吃上肉了，不能讓手下兄弟喝西北風不是？
……
附近密林中，看著禁軍歡天喜地來牽羊的藍玲瓏疑惑地問：“哥，你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啊？”
“難不成你想用烤羊肉把押送糧食的禁軍都撐死？”
“嘿，還敢諷刺你哥？”
程風瞪她一眼，高深莫測地道：“別著急嘛，這只是暖場，好戲還沒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