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
我爹頓時感覺頭暈目眩,恨不得鉆進紙條里看清楚地址。
“命定陰犯水,陽日陰不散,老先生,令郎可無恙?”
正當他一籌莫展時,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回頭一看,竟然是當時那位被他當做“瘋子”的男人,如今許多年過去,他的樣貌好像一絲未改。
“活神仙,救救我兒子吧!”
事到如今,我爹心里已是十足十的信任他了。
看到我爹的反應,再加上進門看到碎在地上的手環和躺在床上的我,只見那男人微微一笑,他來的正是時候。
“他還是碰了水,快去準備個盆,盛八分滿的水,要他之前碰過的水源。”
男人迅速命令道,爹忙不迭地準備,不出十分鐘就滿頭汗地提著桶跑回來,按要求找出洗臉盆倒了八分滿。
“卓先生,你兒子被魘纏上了,這情況本不嚴重,那手環替他擋了一煞,只是碰上白事,助長其陰力,再有三刻,他就永遠在夢里醒不過來了。”
“什。什么?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兒啊!”
我爹剛意識到嚴重性,回神揪著男人衣角就要下跪,男人連忙扶著他緩了語氣。
“救他不難,麻煩你先在門外稍等片刻吧。”
“好,好。.”
爹應下便出門。
我閉著眼,思維朦朦朧朧地散了,看不到一絲光亮,卻無比清晰的知道不能留在這里。
于是拼命往前跑,前后左右都是無盡的黑暗,當我駐足時卻細看發現那黑暗的縫隙里竟密密麻麻都是人臉!
他們在哭,在笑,在癲狂的怒吼,像要將我吞噬。
就在這時,突然一束光打在我身上,那道光從前面傳來,隨之一起的還有一聲蒼老的嘆息,我向著光跑去,又依稀聽到那聲音在勸解著什么離去。
越向前那道光越強烈,我感覺像進了冰窖,隨著光亮越來越冷,渾身都在凍得哆嗦。
“散!”
隨著那聲音雄渾的一聲,我猛然睜開眼。
心有余悸地愣了三秒,隨后才發現自己在家里。
“你醒了。”
循著聲音,我看到一位目光炯炯、精神矍鑠的老者,家里其他人不在屋里。
我迅速搞清楚了眼前的情況,這個人讓我醒來。
“您,您好。請問您是?”
“名姓即云煙,我是胡淵,他們都叫我……”
“您是…胡神仙!”
驚訝聲音從門外傳來,正是爹攙著奶奶進屋來。
“這位大娘知道我?”
“神仙。當年,就是您救了我們全家的命啊!”
奶奶激動的紅了眼睛,原來在我小時候有次貪玩掉到井里,周圍卻沒人知道,我以為自己要死在井底的時候奶奶突然出現,才把我帶回家。
后來問起,奶奶說昨晚做夢的時候,有個自稱胡神仙的讓她落日時分務必去東村轉轉,她想著反正在家沒事,正好到那兒就聽到了我呼救的聲音。
那口井淹死過不少人,只有他們村里傳開知道,大多數死者的家人也相繼遇難了,我是唯一一個被救回來的,所以家人也沒有受牽連。
但覺得事情晦氣,奶奶就誰也沒說。
當她走到門口聽到胡淵這句話時,立馬就想到了當年的事。
我聽得云里霧里,被爹拉著向胡淵千恩萬謝,胡淵卻再次攔住了他。
“舉手之勞而已,其實,我有個請求……”
“您請說,不論是什么我們都做!”
“我想收這孩子為徒。”
“這。.大師,為什么呢?”
“他八字陰陽參半,日后只會危機四伏,不如與我修行,一方面能保他性命,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什么?”爹趕緊問道。
胡淵頓一下后:“日后自會知曉。”
“我愿意拜您為師!”
我突然出聲,似乎這件事情就成了定局。
剛才他們一來二去,我大概聽明白了,其實我對拜師沒什么想法,只是腦海里莫名有個聲音在說,我注定要跟著胡淵走。
“好!”
胡淵高喝一聲。
“時間緊迫,你現在身體尚且虛弱,就在家里休養著,三天后我來接你。”
說完便轉身走出門,跨門時像是想到什么,側回半個身子,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爹。
“你們該告別的,該交代的,都這幾天說說吧。”
爹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恭敬送走了胡淵。
關上門轉過身,看我依舊面色蒼白,簡單安慰了兩句,讓我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三天時間匆匆過,全家甚至比往常的生活氛圍更和諧快樂,像是要把后半輩子的時間都用在這三天一樣。
爹像是下定決心般把我拉到屋里,從床頭柜找出個匣子交給我,奶奶坐在旁邊,抿著唇一聲不發。
“這是啥啊,爸?”
“兒啊,你現在長大了,有些事,還是應該告訴你。”
爹舔了舔嘴唇,艱難說道。
“你是咱家。.撿來的孩子,這里面裝著的,就是撿到你的時候,你的襁褓里帶著的。”
聽到第一句我就當場愣住,雖然從前有聽說流言,可家里人都是不愿讓我聽到的樣子。甚至因為鄰居的小孩說我是撿來的,我娘還追到人家家里,差點吵起來。
所以我一直覺得他們都是編著騙我的。
可現在真正從親人嘴里說出,我頓時傻了眼。
腦子里好像有陣細細的噪音在嗡嗡響,音量越來越大,直到蓋過了爹的聲音,直到雙眼失去焦距,像個木頭一樣愣在那里。
“孩子大了,總要離家的,兒啊,去尋你的造化吧。”
爹說到最后聲音都哽咽,我緩緩回過神,機械地眨了眨眼睛,鄭重地起身跪在地上,給父親和奶奶磕了三個響頭。
“您就是我的親生父親,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不管說什么,是你們將我養大的。”
我忍不住眼眶通紅,少年人倔強地仰起脊骨看著面前的親人。
“現在,我是暫時離開家去學本事,您放心,我一定會回來孝順你們的。”
說完正好碰到來敲門的胡淵,幾人心知肚明,我沒什么行李,拿了點零錢放匣子里就跟著走了。
“師父。”
我恭敬叫了一聲,他只對我點了點頭。
只是師父出門前叮囑了一句爹,說我根骨不凡,感謝他這么多年保我平安。
一路上我都沉浸在離家的悲傷中,師父看我這樣,也沒有打擾。
坐了火車轉大巴,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模模糊糊聽見一聲:“到了。”
這才抬頭看到以后要待的地方。
只見眼前是棟古色古香的庭院,門牌是漆了金的匾額,寫著“知行居”,里面有人在打掃,看到師父愣了一下,仿佛在確認著什么,隨即眼前一亮便迎了出來。
“師父!您總算回來了,這幾天都。.誒,他是誰?”
青年上下打量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