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辭心中一喜，“真的？！”

“對，之前管檔案那人不是死活不給查嗎？結果那家伙今天一大早去了檔案室，碰巧給我逮住了！我直接沖了進去，軟磨硬泡了很久，他才肯給我二十分鐘讓我自己找。”

那邊嘿嘿笑了兩聲，有點得意，“我多靠譜，十來分鐘就找到了！”

康辭松了一口氣，“行，回頭請你吃飯，所以，具體地址是哪兒？”

“凌云縣聯華小區五幢404，監護人好像叫莊云俊，我就記得這么多了，那家伙不讓我拍照，監護人電話我實在記不住。”

“沒事，有地址就行。”

他抽空親自過去一趟。

才掛斷電話，就看到莊晚推著傅景深出來。

看她一身的打扮，康辭再一次失神。

像，更像了。

莊晚避過他灼熱的眼神，推著傅景深在合適的距離停下。

“抱歉康先生，方才是我失禮，勿怪。”

康辭回神，“啊，不、不妨事。”

云姝低頭喝了一口茶，不咸不淡道：

“我剛剛跟小辭聊了會兒，他很有想法，你上午就跟他一起先挑挑場地吧。”

莊晚一愣，“上午？”

云姝皺眉瞥她，“有什么問題？”

莊晚抿唇，一時間不知道怎么開口，耳邊卻聽到傅先生的聲音：

“上午怕是不方便，希希有工作。”

“工作？她才來容城兩天，能有什么工作？”

這話一聽就是在質疑傅景深在騙她，怕云姝誤會她有意推脫，莊晚連忙解釋，“是來之前托朋友介紹的，教小朋友彈鋼琴，就兩個小時。”

云姝表情有點不好看，“就不能請假？畫展這么重要的事……”

“越重要越不能急。”

傅景深氣定神閑地打斷，迎著云姝吃人的目光，他淡淡道：“媽，這是希希到容城的第一份工作，你也說了她才到容城兩天，你讓她上班第二天就請假，你是雇主你怎么想？”

云姝其實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只是在面對傅景深的時候，多少有點失去理智，她口不擇言：

“那就干脆別工作了！自己老公都殘疾了不好好在家照顧著，天天往外跑，像什么話？！”

“媽，我只是不能走，不是植物人。”

傅景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以及，您動不動就要別人為你讓道的毛病能不能改改？那是希希的工作，憑什么要為您的畫展讓道，這是不是太自私了一點？”

這無疑是踩到了云姝的痛腳，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抄起手里的杯子就朝傅景深砸去。

好在莊晚反應快，及時將傅景深拉開。

杯子砸在地上碎裂開來，聲音刺耳。

康辭有點懵，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卷進人家的家事，連忙道：“抱歉，是我唐突，沒有提前跟莊希小姐確定好時間，莊希小姐先忙，剛好我這邊也還有事，我們改天再約時間。”

康辭說完便走，傅景深卻叫住了他，“等一下。”

他從襯衫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個袖珍本，撕下來寫了一串數字。

“這是我的電話，康先生收好。”

他分明沒說什么重話，但康辭莫名就感覺，他在指責他今天的不請自來，給他的太太惹了麻煩。

康辭尷尬地接過紙片，幾乎落荒而逃。

云姝盯著傅景深的眼睛，目眥欲裂：

“你有什么資格指責我自私？你哥放棄繪畫是為了誰？你爸不得已重新培養繼承人是為了誰？你才是那個讓所有人為你讓道的自私鬼！如今的局面都是你害的，你哪里來的臉說我？！”

莊晚有些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反駁：

“那云女士呢？是不是傅先生放棄自己的夢想安心進入研究院，傅大哥繼續畫畫繼承您的衣缽您就滿意了？那這不是犧牲傅先生為您讓道是什么？”

“我從不覺得傅先生堅持自己喜歡的東西有什么錯，說到底，不是傅先生自私，只是傅先生剛好沒能讓您如愿而已，云女士還是不要太雙標了！”

傅景深聞言，眼中瀲滟著細碎的流華，猶如盛夏的江面，波光粼粼。

他忍不住抬眸看向莊晚，小姑娘氣得臉都紅了，聲色俱厲，像只暴走的小倉鼠。

倒是不知道平日里看著軟糯的她，還有嘴皮子這么利索的一面。

莫名地，他竟然想起那個參加過辯論賽的莊晚。

他僵了一下，隨即收斂思緒。

云姝被莊晚堵得啞口無言，氣得手抖，指著莊晚，“你給我閉嘴！我警告你，這次的畫展給我辦好了，出半點差池，不僅是你，連帶著傅景深都給我滾出容城！”

她說完這話，轉身就走。

莊晚氣得跺腳，“太過分了！”

又是這句。

傅景深失笑，去牽她的手，安撫地捏了捏，“沒關系，你先去上課吧，畫展的事不急。”

說到上課，莊晚又想起方才傅先生為她據理力爭的樣子，她的心跳莫名亂了幾分，說話都有些結巴，“剛、剛才，謝、謝謝您。”

“謝什么？”

傅景深無奈，“讓你嫁給我這么個殘疾人本就委屈了你，若是還不能讓你生活順心，我這個丈夫是不是也太沒用了？”

說不感動是假的，莊晚心頭發軟，“傅先生一定會好起來的！”

*

與此同時，離開云家的康辭，開車直奔凌云縣。

凌云縣在蘭城很偏的郊區，但離容城還挺近，康辭開了四十多分鐘就到了。

又花了點時間找到聯華小區。

下車的時候，他有些皺眉。

小區看著很老舊，許多墻面水泥裂開，能看到里面的紅磚頭，上面還有很多小孩子的涂鴉。

不過這讓他愈發篤定，來對地方了。

因為晚晚大學一直勤工儉學，家境確實不太好。

找到五幢404，康辭深吸一口氣，緩解自己緊張的情緒，敲了敲門。

一個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打開門，上下打量他：

“你誰啊？干嘛的？”

康辭禮貌道：“叔叔您好，請問您是莊云俊嗎？我找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