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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4

祭壇的硝煙尚未散盡,風沙依舊嗚咽,卻壓不住一股新的、鐵血的氣息在狼蛇主地彌漫開來。

就在那片剛剛經歷巔峰對決、血沃黃沙的狼首祭壇之上,一場更為驚心動魄的權力更迭大戲,已然拉開帷幕。

郎木新并未坐在那張象征權力的狼頭王座上——那王座已被朗格夫的鮮血和叛亂的塵埃玷污。他甚至沒有被人抬上祭壇最高處。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由天鹿夫人親自以磁沙之術混合堅硬黑巖臨時塑造的、冰冷而粗糙的石椅,被放置在了祭壇中央,正對著下方黑壓壓的、剛剛經歷血戰、驚魂未定卻又被新主氣勢所懾的狼蛇各部軍士。

他,就坐在那石椅之上。

第四回新狼

雙腿自膝蓋以下空蕩蕩的,斷口處包裹著厚厚的、仍不斷有暗紅色血漬滲出的藥布和獸皮,散發出濃烈的草藥與血腥混合的氣味,刺鼻卻更添幾分慘烈與決絕。他的臉色蒼白如雪,嘴唇因劇痛和失血而干裂,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似乎牽扯著巨大的痛苦,額角沁出細密的冷汗。

然而,他的脊背挺得筆直,如同一桿寧折不彎的標槍。那雙深陷的眼窩中,以往慣常隱藏的算計與陰鷙此刻被一種灼熱的、近乎瘋狂的光芒所取代。那是一種混合了巨大痛苦、野心得逞的狂喜、以及不容置疑的權威的光芒。

耶律天勝站在石椅左側半步之后,玄鐵雙刀已然歸鞘,劍柄上的蛇骨環扣猶自嗡鳴不息。他臉色同樣蒼白,手臂上詭異的血紋在皮膚下緩緩蠕動,那是強行跨境后氣運反噬的烙印,但他身形如山岳般穩固,冰冷的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全場,尤其是那些原本隸屬于禿魯花、此刻面露惶惑或不忿的驕兵悍將。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威懾——新首領麾下,有能斬滅殺字境巔峰的利刃!

天鹿夫人則立于石椅右側,雪紗覆面,看不清神情。唯有腕間那串灼骨念珠在微微轉動,幽綠的光芒流轉不定,周身彌漫著一種神秘而強大的氣場,憑剛剛救場的表現來看,這位盛年美人也是一名實打實的宗師境。她以及她身后那支肅穆無聲、裝備奇異磁石武器的天鹿軍隊,其立場已然不言而喻。

“狼蛇的勇士們!胡人的雄鷹們!”

郎木新的聲音響起,出乎意料的并非洪鐘大呂,反而因傷勢而顯得沙啞、虛弱,卻偏偏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風沙、直抵人心的力量,仿佛每一個字都浸透了血與火的重量。

他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冰冷的石椅扶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禿魯花大統領……為護狼蛇,力戰殉國!英魂不遠,佑我山河!”他首先定下了禿魯花的調子,不是叛徒,是英雄,安撫了那些仍忠于禿魯花的部隊,避免了即刻的內亂。

緊接著,他話音陡然拔高,帶著無盡的悲憤與痛楚:“然,內亂方平,外辱已至!有我狼蛇不肖子弟,引狼入室,勾結外敵,欲裂我疆土,亡我族類!”他沒有點名朗格夫,卻將叛亂的定性拔高到“賣族求榮”的程度,瞬間激起了臺下將士們本能的憤怒與同仇敵愾。

他的目光猛地射向遠處尚未離去的響馬主地大軍方向,聲音如同被沙礫磨過:“更有鄰邦‘好友’,趁我新喪,陳兵邊境,虎視眈眈!真當我狼蛇無人否?!”

最后,他幾乎是嘶吼出來,因用力而劇烈咳嗽,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態的潮紅,斷腿處的繃帶瞬間被涌出的鮮血染得更深:“今日!我!郎木新!受長生天指引,承亡兄遺志,蒙萬千勇士擁戴,在此告祭天地祖宗——”

他掙扎著,似乎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站起,那試圖用力卻因斷腿而無力的姿態,那因劇痛而抽搐的臉頰,那搖搖欲墜卻偏生挺立的頑強,瞬間抓住了所有將士的心!耶律天勝下意識上前半步欲扶,卻被他用眼神狠狠制止。

“自即刻起!執掌狼蛇主地大首領之位!凡我狼蛇旌旗所指,血不流干,死不休戰!”

“吼——!!!”

回應他的是山呼海嘯般的咆哮!無數戰刀出鞘,直指蒼穹!狼蛇各部殘軍、西部邊軍、甚至不少原禿魯花的嫡系,都被這斷腿首領在如此慘烈境地下爆發出的頑強、決絕與氣勢徹底點燃!忠誠與崇拜,在血與火的洗禮中,瘋狂滋生!

“大首領!大首領!大首領!”

聲浪如雷,震得祭壇基座的狼髀骨都嗡嗡作響。

天鹿夫人適時上前,將手中那柄鑲嵌三目狼顱的法杖高高舉起,幽綠光芒大盛,聲音清越而肅穆:“天鹿主地,愿與大首領盟誓!同進同退,共御外侮!”她身后,所有天鹿戰士以矛頓地,發出整齊的轟鳴,表明了捆綁的決心。

遠處,沙丘之上。

哈辛與金陽清并騎而立,冷漠地注視著祭壇上那場激情澎湃的權力宣言。

“戲演得不錯。”哈辛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手指摩挲著彎刀柄上冰涼的熊齒,“斷腿的狼,嚎得比健全時更嚇人。”

金陽清丹鳳眼中流光閃爍,指尖輕輕卷著雪貂毛領,聲音依舊清越,卻帶了一絲凝重:“不止是戲。郎木新…對自己夠狠,對時機把握也夠毒。他此刻最需要的不是休養生息,而是一場勝利,一場對外戰爭,來徹底消化內部,凝聚這支剛剛被他用手段和表演收服的軍隊。”

他頓了頓,看向哈辛:“主公,那四百里地,我們吞不下,至少現在不能。一只被逼到絕境、急需證明自己并且獲得了大義名分的受傷頭狼,會比任何時候都更具攻擊性。狼蛇主地,終究是西胡最強。此刻與之死磕,得不償失。”

哈辛沉默了片刻,目光從祭壇上那斷腿卻狂熱的身影,掃過其身后殺氣凜然的耶律天勝,再掃過那些明顯與狼蛇軍協同了的天鹿戰士,鼻腔里發出一聲沉悶的冷哼。

“撤。”他沒有絲毫猶豫,吐出一個字。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響馬主地的騎兵如同退潮般悄然而迅速地向后移動,訓練有素,陣型嚴整,甚至連已經占據的那四百里緩沖區的哨卡都主動放棄,旗幟卷起,毫不猶豫地退回了原有的邊界線之外。他們來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從未出現過,只留下空曠的沙地和尚未散盡的煙塵。

與此同時,西方千里之外。

大熊主地的部落營地卻沉浸在狂熱的歡慶之中。肥美的牛羊被宰殺,渾濁的奶酒成壇開封,篝火映照著熊皮戰士們興奮而粗獷的臉龐。他們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狼蛇主地西部千里肥沃草場!幾乎兵不血刃!大首領的勇武和智慧被反復傳頌,沒有人去想這饋贈是否來得太過輕易,太過不合常理。

祭壇之上,郎木新甚至沒有等到響馬軍完全退去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

他冰冷的目光已然轉向西方,那里,是大熊主地方向。

“勇士們!”他的聲音因之前的嘶吼而更加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叛徒的血,洗清了內部的恥辱!但外敵的刀,還架在我們的脖子上!大熊的貪婪之爪,已趁我之危,侵我千里沃土!此仇此恨,唯有血償!”

他猛地一揮手臂,指向西方,斷肢處的劇痛讓他臉頰肌肉猛地一抽搐,他卻毫不在意,眼中燃燒著狂熱的戰火:“我!郎木新!將以殘軀,親率大軍,西征討逆!不逐外虜,絕不東歸!”

“赤蛇軍為前鋒!狼蛇本部為中軍!天鹿友軍為策應!”他直接點將,將西線最精銳的赤蛇軍和忠于自己的部隊以及“盟友”牢牢綁上戰車。

“即刻開拔!”

命令如山崩地裂般砸下!

整個軍隊再次沸騰!被煽動起來的仇恨、對新首領的狂熱崇拜、對戰爭的渴望交織在一起!

郎木新甚至沒有要求返回王庭稍作休整,就直接在這剛剛經歷血戰的祭壇之上,在這斷腿劇痛的折磨之下,發出了遠征的號令!

這份狠戾,這份決絕,這份仿佛與士兵同甘共苦甚至更苦的姿態,徹底征服了所有狼蛇將士的心!誰還會去懷疑?誰還會去追究那千里土地是否真的是大熊“侵占”?他們只看到他們重傷斷腿的大首領,要親自帶著他們去奪回“失去”的領土!去懲罰“無恥”的侵略者!

天鹿夫人面具下的唇角,或許勾起了一絲無奈的弧度,但她無法反對。從她站上祭壇的那一刻,從天鹿主地軍隊出現在這里的那一刻,她和她背后的勢力,就已經被郎木新牢牢綁在了這輛沖向戰爭的血色戰車之上。

狼蛇大軍,如同蘇醒的洪荒巨獸,在斷腿首領的咆哮聲中,拖著傷痕累累卻戰意滔天的身軀,轟然轉向,卷起漫天煙塵,向著西方,向著那片剛剛“被侵占”的千里沃土,也是郎木新早已許諾給大熊、此刻卻又翻臉不認賬的土地,洶涌撲去!

政治的無恥與戰爭的鐵血,在這一刻,被郎木新運用得淋漓盡致。

他坐在粗糙的石椅上,被親兵抬起,行進在隊伍的最前方。斷腿處依舊鉆心地痛,但他的心,卻在狂熱地跳動。

權力,終于被他以最殘酷、也最有效的方式,牢牢攥在了手中。而西胡的天空,也因此,注定要被更加濃重的血與火所染紅。

同一時間,九國南方胡人與影國交界不遠處,一處名為夜茂觀的道觀中,一位甚是慈祥的老人悠閑地下著棋,與他對弈的看樣子是個半瘋半癲的老乞丐,可若是神力國那些欽天監的望術士或望面師來看,這老乞丐可就不得了,竟然一人身負天機痕和諸葛面兩大頂級面相,還沒被磅礴氣運壓垮,真是怪事一樁。慈祥老人身著道袍,是與雪松觀天北道人并稱為“雙長生”的天南道人。

兩人正對弈,卻見門外一名著裝類似道袍的人快步走了進來,恭敬道:“郎木新兩個時辰前宣稱大首領,大軍向西,響馬退兵。”

語罷,兩位老人對視一笑,身負兩種頂級面相的邋遢老人呵呵一笑:“這胡地,依真人看,多少年可成事?”

已然證得大長生的天南道人捋了捋胡須,道:“有郎木新這等人才,二十年內,劍指中原。”

邋遢老人“嗯”了兩聲,道:“那我便賭,十年。”

幾句話后邋遢老人站起身,邊走邊道:“定魁一事,此番出游我定會幫你看看,”等走到門口,轉頭笑道:“真人修為見長,棋力不見長啊。”

天南道人不惱,低著頭仍在看著棋盤,“吳老兄此一趟,人間仙境中又要有后生了。”

人間仙境中人,自然越多越好,不然被那西胡耶律天勝一人殺穿,豈不大煞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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