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2
- 隕與恒同歌
- 不要謙謙君子
- 2468字
- 2025-07-30 10:26:43
寒風卷著砂礫抽打耶律天勝的鐵甲,發出冰雹砸銅鑼般的脆響。他趴在沙丘背陰處,玄鐵雙劍的蛇蛻骨鞘滲出寒氣,二十七節骨環隨呼吸起伏如活蟒。三十步外,禿魯花的巡邏隊正蜷在巖石后啃凍肉干,領頭百夫長的絡腮胡結滿冰碴,呵出的白霧在護心鏡上凝成霜花。
“口令!“百夫長突然抬頭,凍肉渣從胡須抖落。
耶律天勝左頰新月胎記驟燃——
強大的境界壓迫爆發,
雙劍出鞘似銀狼嘯月!
左劍削飛的凍肉“噗“地塞進副騎口腔,肉塊混著碎牙堵死慘叫;
右劍脊橫拍百夫長喉結,“咔嚓“骨裂聲混入風吼。
幾十名死士餓狼撲食,三十把彎刀割喉的“哧啦“聲疊成撕絹裂帛的長鳴。熱血噴濺沙地,遇風凝成珊瑚狀冰枝,月光下泛著黑紅釉光。
“這淤青是咱的護身符!“耶律天勝劍尖挑開尸首后領。紫黑指印深陷皮肉——話說,這狼蛇大統領禿魯花有個奇怪的癖好,不僅僅愛美色,常常劫掠其他主地的部落,更是喜愛軍中一些長得清秀的漢子。最出名的一句話,便是若人這一生只玩男人或女人那他的樂趣便減少了一半。故而很多與禿魯花相熟的清秀死士或私兵,身上難免都會有些淤青
換上血甲的死士翻上狼背。耶律天勝將磷骨片拍進腰牌,骨片遇血融成銅銹:“查崗的來了就吼——“他喉結滾動擠出百夫長的破鑼嗓:“禿鷲屎糊眼!爺剛埋了拉稀的兵渣子!“
不多時,準備進入三千騎兵所在的營區的耶律天勝一行人便遇到沙丘后轉出的一隊鐵騎,為首親兵長矛直指天勝面門:“口令!“矛尖寒光刺破夜幕。
“禿鷲屎糊眼!“天勝脖頸青筋暴突,淤紫傷疤崩裂滲血,“尸坑糞湯淹到爺卵蛋了!“
矛尖挑開護頸甲,親兵盯著翻卷的皮肉嗤笑:“讓大統領掐美了吧?滾東溝聞尸臭去!“
第二回開端
郎木新帳內,響馬主地的使者雪貂毛領滑落,露出后頸細膩如羊脂的肌膚。火光將他睫毛的陰影投在顴骨上,宛如墨蝶停駐白玉。爪鉤抬起瞬間,鉤尖寒光映亮他唇上淡青絨毛——似初春柳梢蒙了層薄霜。最詭譎是那雙丹鳳眼,看羊骨時柔情似水,盯郎木新時卻冷如毒蛇盯蛙。
“我當是誰如此妖嬈,原來是西胡第一謀士啊,金陽清大人。”郎木新瞇了瞇眼,似乎沒想到哈辛會舍得派這位有著“胡人第一謀士”的金陽清親自前來。
“郎大人這帳篷比寡婦炕頭還冷清。“他嗓音清越如少女,指尖拂過案上羊頭骨,爪鉤“當啷“刮過骨面。
郎木新盯著他喉間微凸的喉結,枯指敲打鹽罐:“軍師想要熱乎的?禿魯花那口燒刀子最暖肚!“
金陽清突然旋身,狐裘下擺掃翻奶酒甕。濁酒在沙地洇出狼蛇邊境圖,銀指甲點著黑風戈壁區域:“這塊沙棘地從狼蛇嘴里漏出二十年了...“丹鳳眼斜睨郎木新,“響馬寨的刀都銹出缺口啦!“
郎木新醉醺醺拍案狂笑:“想要?現在正是好時候!“他抓起烤羊肋排砸向地圖,油指戳著稅卡標記:“禿魯花那老狗...“酒氣噴在金陽清耳畔,“把三千精騎全調回葬禮充門面!“
肋排“啪“地拍在戈壁區域,油漬漫過七處稅卡標記。金陽清瞳孔驟縮,并未想到郎木新敢如此輕松說出這等軍機,爪鉤猛地扎進肋排:“郎大人說笑吧?那老狗舍得拔看門牙?“金陽清語氣猛地一轉,道:“還是,大統領與新任大首領,給我下套呢?”
“拔得干干凈凈!“郎木新扯開衣襟露出舊箭疤,“現在守關的都是老弱病殘——“他抓著金陽清的手按向肋排油漬,“你們響馬騎兵沖過去,跟狼入羊圈沒兩樣!“
這位第一謀士沉默了一會,又聯想到禿魯花手中握的兵權,那可是西胡第一精銳狼蛇軍,想來郎木新并不會讓他繼續掌兵。
金陽清狐裘內沙蜥鱗綠光爆閃,指尖在油漬里劃出響馬圖騰:“響馬主地會幫助大首領解決這塊地,不過,我響馬主地的勇士,沒有打了就走的習慣,大首領不怕引狼入室?”
郎木新面無表情,認真起來,看著這位妖嬈的軍師,道:“響馬想要的無非是狼蛇東這一百里肥沃土地,畢竟這可是西胡為數不多能耕種的地,想要,便拿去。”接著話鋒一轉,道:“可若是再往前走,別怪我翻臉不認。”
斧風劈裂帳簾時,雪狐裘已卷出帳外。青銅狼牙鈴叮當亂響,似笑這漏算的天機。
金陽清離帳帶起的沙塵尚未落定,帳簾被一雙枯藤老手恭敬掀起。手背褶皺如千年胡楊皮,腕間灼骨念珠咔噠碰撞。
帳簾被磁力吸開的剎那,郎木新指間鹽晶簌簌裂落,而后猛然站起身——他從未想過天鹿主地會遣來大首領夫人。雪紗覆面的身影分開風沙,裙裾磁石碎晶將沙粒排成放射狀波紋,宛如神鹿踏塵。
“我本以為,響馬主地能派金陽先生來已然是最大的榮幸,卻不曾想,夫人親臨。”
“鹽湖的煞氣...“夫人腕間三目狼顱杖輕點陶案,“把郎大人的指頭都腌出霜了。“
綠松石鑲金脈紋在頸側浮動,雪紗隨吐納微顫,泄出幾縷中原特有的沉水香。
郎木新并沒多思索天鹿夫人的話中有話,而是笑道:“夫人姿色,不減當年半分。”
天鹿夫人笑了幾聲:“我記得我們只在你兄長的繼任儀式上見過一面,郎木新大人的記憶當真不錯。不過……我帳里養沙狐的女孩...“
面紗被杖風掀起一角,胭脂唇勾出冰弧:
“比我更美上一些,肚皮比月牙泉還軟乎。“
郎木新瞳孔驟縮。但他仍沒有點明。
天鹿主地自從胡人南遷后便越來越弱,早就是四主地中最弱的一個,所以即便是要聯姻,也要他們自己來求。
夫人杖尖挑來半盞奶茶:
“女孩胎夢有趣得很...
夢見白狼啃著落日投胎!“
“胎夢?“郎木新踢翻骨灰罐壓滅殘焰,“我昨兒還夢見駱駝下金蛋呢!“
夫人突然折斷顱骨杖。
“我聽說天鹿主地那位十年不曾算過的老祭祀前些天又卜了一卦。”郎木新看著眼前的貴婦人。
天鹿夫人一笑,道:“大人真是消息靈通,以往眾人只知狼蛇主地的郎木爾與禿魯花,卻不知,您這位藏拙的棋手。”
郎木新笑了笑,既然話到此處她依然沒什么表示,郎木新也便不想再耗下去,起身,準備離開大帳。
天鹿夫人同樣在揣摩,自家大首領的意思很明確,堅信大祭司所說統一胡地之人便是狼蛇新任大首領,所以要與其聯姻,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嫁到郎木新帳下,可饒是天鹿夫人再如何冷血,也不愿將女兒嫁到這個年近四十的中年人身上,于是她試探,一再試探。
“大首領,可有興趣,談一門親事?”
故意慢吞吞的郎木新停了下來,露出微笑,隨即轉過頭,重新面向天鹿夫人,
“我聽聞中原嫁女,往往有著不少嫁妝,不知……”
“從今以后,天鹿主地,惟您,馬首是瞻,只求..….”
“天鹿主地再過二十年,依然是天鹿主地。”
雙方對視一笑,原來,
都是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