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約克的各個地方都排起了長龍。

伊麗莎白的玩偶發售日期正好和廉價棉衣的發售日撞在了一起。

有的地方，穿著體面定制大衣的年輕人正結伴成群的一邊聊著天一邊等著排到自己。

青年大學生身上特有的朝氣在約克冬天的街道上蔓延開來。

有的地方，衣著單薄、凍得渾身發抖的人們則是一言不發的排隊等待著購買棉衣。

這當中自然也有例外，亨利·赫胥黎就穿著廉價的均碼大衣排隊等著購買棉衣。

因為學習成績優秀，亨利很輕松地拿到了學校的獎學金。

最近他更是靠幫其他同學畫漫畫賺了一筆。

雖說如此，但在羅伯特的印象里亨利過得一向很拮據。

亨利每個月都會把大部分的錢寄回家里補貼家用。

今年亨利打算趁著這個機會買一批棉衣寄回家里送給村里其他艱難度日的鄰居們。

亨利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完全是靠著周圍村民的接濟他才有了學習的機會。

至于玩偶什么的，亨利壓根掏不出這么多錢。

拿出錢包，數了數里面的零錢，盤算一下要買幾件才好，亨利又將錢包放回了衣服口袋里。

一陣寒風吹過，吹得亨利將身子往大衣里縮一縮。

“嘿，亨利你怎么還在排隊啊，我都已經買完玩偶了。”

羅伯特手上提著幾個大袋子，一邊朝亨利的方向走一邊喊道。

“今天才剛開始售賣，這么廉價的棉衣肯定會出點什么問題。隊伍已經好幾分鐘沒動過了，前面估計還在處理吧?！焙嗬麚u了搖頭。

“那你拿著，我去前面看看。”

羅伯特說著，將手上的口袋遞給亨利就朝隊伍前方跑去了。

亨利仔細看了看袋子。

帆布口袋上印著伊麗莎白可愛的Q版圖案。

趁著羅伯特不在，亨利悄悄打開口袋看了看，一共有四個玩偶。

兩個伊麗莎白款的、一個威廉款的、一個艾莉娜款的。

玩偶被印有各自Q版圖案的牛皮紙包著，看上去就很精致。

原本威廉是只打算售賣伊麗莎白款玩偶的，但是在伊麗莎白面紅耳赤的強烈抗議下，最終還是加入了另外兩款。

沒過多久，隊伍就開始動了起來。

亨利往前走了兩步，就看見羅伯特一臉無語的小跑了回來。

“你把問題解決了？”亨利開口問道。

“有一個老婦人，她有兩個孩子但錢只夠買一件棉衣。她就一直糾纏工作人員想要對方給她兩件衣服?！?

“你把老婦人趕走了？”

“那倒沒有，我喊工作人員先把這種有問題的人叫到一旁單獨處理。不然后面排隊的人里非得有人凍出毛病不可?！?

“他們會聽你的？”

“哼哼，今天出門我可是帶了勛章的?！绷_伯特說著，展示了一下自己別在衣領上的榮譽勛章。

這是正玫瑰旗特有的貴族勛章，連伊麗莎白都沒有這東西。

“我只是不知道，首相做這種事是為了什么。”

羅伯特從亨利手里接過口袋，跟亨利聊了起來。

“為了什么？不是為了選票嗎？”

“當然不是，我們國家可不是普選，想要投票是要會認字的。”羅伯特搖了搖頭。

在19世紀，有限制的投票才是常態，不同的限制可以篩選掉不同的人。

如果采用地產投票，即擁有規定面積的私有土地才擁有投票資格，有資格投票的人群就局限在了貴族當中。

如果采用財產投票，即擁有規定數額財產才擁有投票資格，有資格投票的人就拓寬到了貴族和資本家。

資格性選舉，即只要識字就擁有投票權，已經是除了普選外對一般人最有利的投票方式了。

只是，這些連3先令的棉衣都買不起的窮人們，能有多少人識字就是個未知數了。

“我們村的村長和他的兒子識字，如果他們能穿上這么便宜的棉衣，肯定會愿意投票給首相的。”

“亨利，你們村一共有多少人？”

“我好幾年沒回去過了，我想應該在80人左右吧，不知道有沒有新生兒之類的?！?

“根據統計數據，巴斯菲爾德現在的識字率大概是54%，而你們村的識字率則是2.5%左右。窮人到底能貢獻多少選票我想你是能算清楚的。”

羅伯特搖了搖頭，跟亨利分析道。

作為貴族出身，羅伯特從小就接受了相當程度的政治教育，對政治相當的敏感。

“這....”

“要知道，他們的衣服都是以成本價在出售，我剛剛去前面看過他們的告示牌了，售價是根據實際成本調整的，這個攤位的棉衣價格只要一先令。”

“也就是說他們不可能靠這種辦法從窮人手里賺錢？”亨利點了點頭。

“他們不需要從窮人手上賺錢。你知道這個玩偶多少錢嗎？”說著羅伯特舉起了手上的口袋。

“6先令？”因為刊登玩偶發售的消息的報紙上并沒有標注價格，所以亨利只能隨便猜了個價格。

“2鎊?！?

“奪少？”懷疑自己聽錯了的亨利震驚的連說話都有些走調。

“2鎊，而且我估算這個玩偶的成本不會超過3先令。他們賣200件棉衣的利潤可能都不如賣一個玩偶，況且這樣的收益和成本不對等?！绷_伯特搖了搖頭。

“收益和成本怎么講？”

“你覺得這樣的棉衣投入市場會怎么樣？我可不覺得那些紡織行業的工廠主會一點意見都沒有。”

“你是說即使賣廉價棉衣能賺錢，首相也不可能冒著....額”

“政治風險?！?

“沒錯，冒著政治風險獲取這不值一提的收益？”

“就是這樣。”羅伯特點了點頭“所以我不知道首相小姐到底在想些什么?！?

“或許她真的只是個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呢？想要讓盡可能多的人都能穿上棉衣之類的。”

“你真這么覺得？”

“那是當然，別忘了現實中她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焙嗬喈斂隙ǖ卣f道。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首相小姐擁有文學學士學位，實際年齡比你想象中的要大?！?

“但是她到現在為止做的都不是什么壞事，不是嗎？”

“希望如此吧，如果巴斯菲爾德共和國能出一個大公無私的首相也好?！?

羅伯特抬頭看著隨風飄落的點點雪花，嘆了口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