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看！”

微風吹拂，水浪濤濤。

十數艘商船，拖曳白浪。

每船必懸‘兩條河流繞著王字圖案’大旗，分批又另懸三張各色旗幟，表明所屬萬和、眾盛、泰坦三家商號。

其中一艘船頭甲板上，數位身材壯實、身穿黑色勁裝的漢子，拱衛在兩人身旁——房言蹊，以及一個綺羅珠履、錦繡華裳的胖子，眾盛商號的劉管事。

房言蹊無需副手提醒，也能望見船隊前方不遠的景象。

一處灘涂島上——

近百人圍成圈，其中可見云灣二位當家、橫斷山十賊。

圈內擺著香案祭祀用品，生著篝火，燃著金錢紙馬。

香案前一人唱跳著，二三十人跪著。

那唱跳之人應是惡名昭著的青面鬼馬奉孝，他神神叨叨唱跳完，嘴里念念有詞掏出一張黃符、點燃置于碗中，燒至一半又倒入酒水，便將那碗符灰酒，端給為首跪著的疙疸臉漢子阮小七，后者一飲而盡，擲碎酒碗。

馬奉孝又在阮小七額頭畫了一個朱砂符號。

“喏！”

阮小七大吼一聲站起，接過一個壇子，一一又給那跪著的二十多人眉心畫了一豎，所有人便大吼一聲站起，在其他人的呼聲中，登上九艘小船。

…

“完了！？”

“完了。”

“如此裝神扮鬼，劉管事你們也信！？”房言蹊皺眉。

“房頭領，我們生意人，不管那么多，就看中一個實用，管那馬奉孝是不是裝神扮鬼，真能趕跑精怪就行，更別說他們還黑紙白字進行承諾出問題會償付，我們就試試而已，何樂而不為。”

商船甲板，劉管事眼見那九艘小船、載人朝船隊而來，便收回目光，笑瞇瞇朝房言蹊介紹道：

“據那馬奉孝說，他那儀式可使天上星宿的部分威勢下凡，但其間限制也頗多。”

“比如接引人需有對應命格，才能成功，那阮氏三雄中的阮小七，便對應著天暴星。”

“阮小七儀式接引后，便是人間神將，水獸精怪見而懼之，自然要退避三舍。”

“那些受神將點化之人，便是神兵，擴散出去，形成領域，該領域水獸精怪便不可騷擾。”

“又比如一次只能下凡一位星宿……”

房言蹊耳中聽著，又見那九艘小船，靠近船隊后，一艘在前，左右各三艘分列兩旁，將整支船隊罩住，余下兩艘將數人送上萬和商號的船后，又機動性游曳。

看上去煞有其事的樣子。

他皺著眉聽劉管事說完，又問：“劉管事，他們儀式所用符紙材料，亦或船上，可有特殊的地方？”

“房頭領，這我就不知了。”

劉管事笑著擺擺手。

“開船！！！”

這時，一切準備就緒，前邊的頭船上傳來一聲嘹亮的吆喝，這支才從刺桐碼頭開出不遠的商船隊伍，所有船只上立時也有幾十上百人連成串的吆喝聲回應。

“喝！哈！”

“喝！哈！”

商船船艙兩側，一個個漢子吆喝著奮力搖櫓。

房言蹊眼眸精光閃爍又問：

“劉管事。”

“那此行，你覺得是遇著精怪襲船好，還是不遇著好？”

…

小灘涂島。

甄皓仁領著一群人，目視船隊遠去。

自從元宵與杜家兄妹一晤，刺桐縣衙那邊也確切了暫時沒有對腳幫東堂動手的打算，他便快速推進護航一事。

前有云灣那邊組織人手，曹蓋等人取鱷血配秘藥，杜玉衡幫忙約眾盛、泰坦兩家商號的人……

去歲始籌備，今朝終落地。

白勝道：“奉孝哥哥，今次那船隊里好似來了不少眼線？”

“無妨。”甄皓仁笑道：

“本就是公開要見人的，來便來罷。”

“況且。”

“老師授我的這接引儀式，我姑且還算一知半解，縱是大方擺開讓他們研究又能如何？”

“好了，小二、小七他們一來一回，要好些時日。”

“大家先回去忙其他的吧，靜待他們好消息即可。”

這次首航，未經風險驗證，三家商號像杜玉衡級別的主事人，并未親自隨行，僅派了下邊一些管事。

新云灣自也是，僅由阮小二、阮小七、劉堂、章默四人帶隊——其中阮小二拿主意，阮小七為‘神將’，劉堂與章默，分別熟知淮陽與大澤的一些情況。

“好！”

此等大事，即便眼見過數次儀式退避精怪的成功例子，章麻子、曹蓋一眾人，也還是有些不安忐忑，但如今見甄皓仁一副自信從容樣，也稍稍放下了心，便收拾東西，打道回府——

新云灣始成立，諸事繁雜，比如曹蓋與阮小五要對水匪軍事進行了解整合，伍庸與鮑康要研究如何開辟新財源，畢竟眼下商船護航乃是基于大澤精怪活躍，而這又是從去年九月莫名而起的，萬一哪天精怪又恢復平靜了呢？

但這一切。

甄皓仁無需過多操心。

他自可當個甩手掌柜。

不久，新云灣大部隊離開后，甄皓仁也一個魚躍鉆進水中，留給四周眾多眼線一朵浪花后，不再冒頭消失無蹤。

“不見人了。”

“不愧是與阮氏三雄逼退百余水師的青面鬼！”

“水性當真驚人！”

…

碧水沉沙。

水底。

甄皓仁已化作鱷雀鱔，朝船隊追去。

縱是能附身雷狼鰻，但首次護航，他又怎么能放心，怎么也要多上一道保險，徹底確保這能賺錢的門路要無誤才行。

魚游比船快。

不消多久…

甄皓仁已于水底，望見浮在水面上的連綿船影。

他瞥了眼，便繼續前游，得益于御主與從屬間的心靈感應，也沒多大會兒，便游至了船隊外圍三五里處。

幾乎他到的瞬間，一條蜿蜒游蕩的巨大黑影，便飛速游至他身旁，像小孩子又向家犬一樣、雀躍蹭著他的鱷雀鱔身軀，傳遞出一陣陣親昵孺慕的情緒。

‘好孩子！’

‘做得不錯！’

甄皓仁夸贊著，讓雷狼鰻更加高興。

近月以來，雷狼鰻一直在抓緊勘測、刺桐往淮陽幾條航路附近水域的情況，重點自然是了解存在那些水獸精怪，它的【電脈沖】對那些水獸精怪的效果。

幾乎沒有一刻閑下來過。

屬實是幫了甄皓仁干了好多的工作。

“哦！”

“上次給你吃的那些寶藥，已經吸收得差不多了？”

“不錯，游到前邊，給我看看。”

甄皓仁聽到雷狼鰻傳遞的信息，也不由微微欣喜。

上次…

他準備殺阿烏魯、突破八品前，自也沒忘了強化提升雷狼鰻。

因此除從曹蓋等人那邊周轉銀子外，還與杜玉衡借了一筆，單獨用在雷狼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