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仁！阿仁！你在哪里？”

明月皎潔，少野澤波光粼粼，一條烏篷船劃行在廣闊湖面上，一道消瘦人影坐在船頭，一邊咳嗽著呼喚、一邊有氣無力地搖著櫓，同時舉目四望……

周圍湖上夜色中，寂寥無人，只偶有魚兒躍出水面，點綴著遠處蘆葦蕩形成的大團黑影。

殊不知——

船側后方的湖水中，一條人長的猛魚鱷雀鱔、嘴里叼著小卷銀鈔，靜靜地綴著，打量著這條烏篷船，以及附近水域。

‘雖然周水炳沒有理由背叛我，但還是要小心些，防人之心不可無。’

甄皓仁瞇著魚眼望著烏篷船上的鄉(xiāng)鄰玩伴，心中暗暗想道。

這里離葦名村已經(jīng)有段距離，而他在匹夫一怒殺了三衙役、縱身鉆進湖水中后，便即刻化作鱷雀鱔，但卻沒有離開，而是守在村西附近，等待著周水炳的行動。

變成魚固然方便，但不能一直化魚，總歸要變成人，而在這少野澤上，人若無船，便是寸步難行。

因此。

殺人前。

他已經(jīng)收拾好了行囊，藏到自家烏篷船上……

還找了同是‘孤身一人’的周水炳，與其說周嬸的事節(jié)哀，說病一定會好指不定是今晚，說病好了約定去某某地方捕魚等諸多暗示……

若是一般的鄉(xiāng)人，可能理解不了是什么意思，但周水炳自幼體弱，依仗不了身體，只能靠腦子，算是葦名村里同齡人中、腦子活泛的了。

…

…

一路尾隨至此，甄皓仁沒見周水炳后邊跟有人，也放下了心，尾巴一擺，朝湖水深處鉆去……他現(xiàn)在魚腹饑腸轆轆，得先找食物填飽肚子。

【變主：甄皓仁】

【當前變化：鱷雀鱔，變形→下一階段易形】

【天生稟賦：水中呼吸……】

【專長技藝：游泳（1），擺尾（1）】

【一般技藝：閉氣】

【當前煞氣：0.20】

“那三個死鬼，瞧著身強體壯的，興許還練過武，怎么才和殺豬婆龍時一樣的煞氣？”

甄皓仁喚出面板，望著上面的煞氣，心中好一陣嘆息，他動手的那一刻，還期待著能有多少煞氣呢。

沒想到就這。

他搖搖頭，望向了技藝欄。

【游泳】和【擺尾】強化過一次，對人身來說，效果還是挺明顯的，但對鱷雀鱔形態(tài)來說，幾乎沒什么感覺，或許擺尾游動時，可能稍微省力了些。

“看來在加強鱷雀鱔形態(tài)游速這一塊，想靠技藝【游泳】怕是指望不上了，估計要等獲取到水澤精華后，看在天生稟賦的強化上，有沒有什么盼頭了。”

“不過，跟游速相關的天生稟賦，目前只有【水中魚力】，可力氣大了，估計游速提升也有限……畢竟魚要想游得快，就得減小水的阻力，體型要么小，要么扁要么細，與鱷雀鱔的強壯體型相沖突……”

“算了，還是等獲取到水澤精華，解決掉冷水適應的問題，再考慮吧。”

甄皓仁游在冰冷的湖水中，感受著鱷雀鱔形態(tài)下、饑餓略帶僵硬的魚軀，張嘴吞了一大口水、再從頸部的魚鰓中排出。

“閉氣，給我加點！”

“加0.2煞氣！”

一會兒，甄皓仁再次張開魚嘴，吞了一大口水、濾掉其中的氧氣、從頸部魚鰓排出后，細細體會了起來。

沒多久，甄皓仁就又張開嘴，趕忙吞吐著湖水。

“呼！還不錯。”

“沒想到【閉氣】的提升，鱷雀鱔形態(tài)下，倒也挺明顯，閉氣的時間，增加了能有好些秒吧？不愧是不擅長的普通技藝，提升空間確實大……不過還是和【游泳】、【擺尾】一樣，屬于是對人身更有幫助的提升。”

甄皓仁當初費勁搗鼓出【閉氣】這項技藝，本就是為了人身……起初還很擔心鱷雀鱔形態(tài)下能不能搗鼓出來，畢竟魚雖然也需要呼吸，但呼吸系統(tǒng)和人大不一樣，人是從空氣里過濾出氧氣、魚則是從水里，好在殊途同歸，都是為了氧氣‘呼吸’。

“水澤精華啊，水澤精華！你在哪里？”

幽暗水中，鱷雀鱔心心念念著，忽然，前方出現(xiàn)了兩條大鯉魚，他連忙一擺尾，鉆到水底，埋伏起來。

…

…

明月高掛。

一處光禿禿的灘涂小湖島岸邊，冰冷的湖水中，忽然鉆出了道赤條條的人影——正是甄皓仁。

他呵著氣，哆嗦著身體游上岸，沿著灘涂繞了百來步，便見灘涂島另一邊、一處水洼和石頭組成的天然碼頭上，正泊著一膄破舊烏篷船，船頭站著一道瘦弱身影、不時病弱地吃力咳嗽。

“阿水。”

甄皓仁走過去，在船邊六七步外頓住，朝著船上的周水炳招呼道：“我船艙里有一個裝衣服的包裹，幫忙扔過來給我。”

“阿仁哥。”

周水炳見到甄皓仁，微微激動，病弱的臉上出現(xiàn)一抹血色，卻也咳得越發(fā)厲害了、胸腔像鼓風機一樣起伏，他一邊咳著，一邊照聽吩咐，去船艙里找出那個包裹，小心丟給甄皓仁。

甄皓仁接過包裹，又退了幾步，才打開包裹，取出里面縫縫補補的爛衣裳，穿了起來，才將刺骨的夜風擋住，留住體溫，暖和起來。

船上的周水炳，見到甄皓仁這般舉動，卻是苦笑道：“阿仁哥，大可放心，我怎會害你？”

甄皓仁微微搖頭：“阿水，我知道你既然來到這里，就不會害我，但事實就是，我現(xiàn)在的腦袋很值錢，該有的謹慎不能少，為了我自身的安危，恕我現(xiàn)在還不能對你百分百放心，將后背交給你。”

“阿仁哥，不愧你能將那三個王八蛋殺了。”

周水炳嘆服地吐了口氣，旋即他眼眶通紅，在船頭那里跪了下去，朝灘涂島上的甄皓仁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哽咽道：“阿仁哥！謝謝你！宰了那個姓孫的王八蛋！替我報了殺母之仇！”

“不用這樣，我做這事只是自己氣不過。”

甄皓仁連忙向他擺手，“說起來，之前你娘來向我借錢，我沒借，這事我還心里有愧呢。”

周水炳搖頭哽咽道：“阿仁哥，不用這樣，你替我報了我娘的仇，我謝你還來不及，怎會因之前借錢的事怨你？我家當時那情況，還不起、自然沒人肯借，設身處地，我若是你，肯定也不借的。”

甄皓仁嘆了口氣：

“阿水，你能理解就好。今天這事，誰也沒料到，我都沒想到自己會這么氣不過，憤而暴起，也沒想到你娘……既然事情都發(fā)生了，活著的人就節(jié)哀保重身體吧。”

“你一個人，身體又不好，你娘走了，你在村里，日子應該不好過，我才叫你出來。”

“你想回去的話也成，就跟陳主首他們說，是為了賞金劃船出來看能不能逮我，他們頂多是盯你一陣，問題不大，鄭社長那邊，我讓他給咱村里十戶人家各五兩銀子，你家肯定是其中之一，放心，我會讓他給的。”

“你不想回去的話，那就咱哥倆混，我對你暫時肯定還是有些戒備，不過我會先再搞一條船，你放心，接著再弄些錢，想辦法替你把病看了。”

“你看怎么樣？”

烏篷船上，周水炳默然不語。

好一陣見他還在考慮沒回答，甄皓仁便道：“反正還有些時間，阿水，你先下船到那邊避避風考慮考慮，我要行船盡早到水頭市那邊買些東西，免得后邊通緝令下來，就不方便了。”

“咳咳……咳咳……”

周水炳劇烈咳嗽著、抬頭望向甄皓仁，卻還是依舊待在烏篷船上，絲毫沒有要下船的跡象。

甄皓仁微微瞇起了眼眸，這小子果然憋起壞水了？

好好好！財帛動人心是吧？那你小子也得有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