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妖怪！”

“快跑，會吃小孩的！”

隆冬漸近，云灣灘涂營地，許多人衣衫襤褸，瑟瑟發抖地站在日光中，盡量汲取暖意……唯有一些精力充沛的半大小孩，無憂慮奔走嬉鬧，卻是撞見了章修文引著的一來客。

那人青皮齙牙、長相丑陋兇惡，這些小孩頓時被嚇得嗷嗷哭，躲到自家大人身后……那些大人見著了，也是驚中帶恐，好在那引路的章修文，是他們相熟之人，才安下了心。

“馬兄，真是對不住失禮了?！?

“無妨?！?

甄皓仁收回目光，不在意搖搖頭——月余不見，這云灣水匪，日子倒是越過越苦了，看來縱是匪寇，若想過活，也被許多規矩，束縛著。

他隨章修文，一路穿過營地，即到了章家小碼頭屋舍。

進門…

院中的蝎子辮漁民少女，見著他，面上也是一驚，待望著甄皓仁走進正屋，她才低聲驚道：“瞧那通緝犯甄皓仁，挺偏小白臉的，怎他這師兄，長相這般磕磣？”

…

甄皓仁進了正屋，與屋中的章麻子以及云灣另一位當家鮑康，相互問候，分賓主坐下，才說起了這回兒去岸上找朋友相詢，也只是能與那霧隱黃倫下邊的人有些關系，沒法牽線搭橋，讓雙方會見。

章麻子聽聞、沒表現出什么，那位二當家鮑康，卻是沒忍住露出了幾分失望之色。

——這云灣水匪的救命稻草似乎不多啊。

甄皓仁心頭暗自嘀咕，才又道出來意。

“馬兄弟想要求購寶魚寶藥？”

“正是?！?

“不知……要多少？”

“大概價值三百兩左右。”

章麻子聞言，面露難色道：“怕是不能為馬兄弟分憂了，云灣暫時沒有那么多，且也不能盡售之?！?

甄皓仁微訝，這云灣水匪近千、雖其中摻著老幼婦孺，但經營多年，如今怎么難到連三百兩的寶魚寶藥都沒有？

就這樣，還做甚小黑市買賣啊。

二當家鮑康微微嘆息解釋道：

“其實寶魚一類，半數都是通過雙流的渠道收購的，馬兄弟若是去過雙流黑市，便能看到里邊有三間售賣珍稀漁獲的鋪子，其實那分屬云灣、霧隱、六合寨?！?

“那是雙流讓利給我們三家的一種方式，再者包括我們捕撈收到的一般漁獲，通常也只能是借助雙流，販售到岸上或各商號去……”

“但，皆屬于平常時。”

“如今云灣暫未按雙流意愿，結盟六合寨，這些得利的方式，自然也能化為不利…………因此馬兄弟的需求，云灣暫時無能為力。”

這些情況，若有意關注，不算隱秘難打聽。

說也無妨。

“這般啊……”

甄皓仁聽得唏噓，不過和他關系不大就是了。

他本來還想省些麻煩，從算是有幾分交情的云灣這邊，購買寶魚寶藥。

畢竟一下子買300兩，算是大額了。

他還是生面孔一個，單人去買，怕少不了要惹來是非。

既如此…

甄皓仁喝了盞茶，寒暄幾句，就跟主人告辭了。

…

云灣兩位當家，在大門處送完客。

鮑康望著甄皓仁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大哥，你說那甄皓仁及這師兄馬嘉，多半不簡單。如今，似也沒指望，看來是別無他法了?！?

章麻子沉默片刻，輕聲道：“咱們能平常過完年嗎？”

鮑康嘆道：“若是往年，怎么都行，但今年，商船接連撞著精怪出事，有說是有寶物出世，那些精怪才如此活躍，但影響是造成了，少野澤上來往行商的船隊少了不少，如今刺桐物價都漲了許多，想像往常一般，難?！?

章麻子亦微微嘆氣，卻還是重復問：“咱們能平常過完年嗎？”

這回兒輪到鮑康沉默了一會兒，才道：

“能?！?

章麻子點頭輕聲道：“那就等過完年再說吧，畢竟，也快臘月了?！?

…

…

臘月初一，又是微微下了些雨夾雪，配上少野澤上的濕氣、湖風，對非練家子而言，可謂是透體寒。

一早，甄皓仁從白鷺島乘船，再往雙流島。

看到的卻是一副熱鬧景象——

石島四周泊著不少半大客船，怕是能有二十來艘，舢板、烏蓬、木船、貨船更是停滿了。

碼頭上人影進出紛雜，一眼望去，都有些鬧市之感了。

‘什么情況，三小在斗，各自小黑市經營不善，大雙流因此將買賣都吸走了？’

‘情報方面還是欠缺，少野澤上，不說什么風吹草動，起碼發生了什么主要事情，也得知道吧?！?

——甄皓仁暗忖。

他眼下對刺桐縣的情況，了解都不算多，更別提刺桐縣以外了。

前些天去岸上那趟，一來與曹蓋等人交流的也多是孫家生辰綱一事，二來也不宜相詢太多可能粗淺的事情，不然會漏了底細。

‘本來的打算，有了合理身份后，多去岸上混跡酒肆，打探消息，如今怕也不成……一來這幅尊容不是太方便，二來費時費力效率也低?！?

‘恐怕，想辦法加入某些勢力，背靠大樹好乘涼，借助那些勢力的情報渠道，效率才高?！?

‘少野澤上那些勢力的選擇范圍，應該也就，一水匪、二靈庭水軍、三商號船隊……但水匪斗爭將起，陷進去不是自找麻煩嗎？水軍估計免不得要受靈人的氣；商隊那邊怎么行事自由也是問題……有優有劣，更別提以后我還得想辦法賺錢，獲取水澤精華，實在也是掣肘頗多。’

‘到底還是當老板，底下有一幫打工人聽候吩咐好……但孤身一人，有好處也有難處，難處那就是無親無故，在這種封建時代，沒有血裔親族幫襯，想要有所事業，難上加難?！?

‘也就只能時間積累，結交人脈，廣積糧緩稱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