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

馮堅四人很快驅著牛車，沿官道來到山坡旁，望見了渾身浴血的甄皓仁，眼眶激動通紅。

甄皓仁卻是沉聲呵斥道：“你爹亡故，你就是你娘的主心骨，遇到事就慌慌張張溢于言表，有淚輕彈，是讓你娘擔心得不夠嗎！？”

“師叔，我——”馮堅被說得一臉愧責。

“下次記得別這樣了。”甄皓仁語氣稍稍柔和下來。

“嗯。”

馮堅有些委屈點頭稱是。

甄皓仁才朝車廂里道：“方才遇到賊人，一時倉促，未能告知嫂嫂，讓嫂嫂擔心了。”

車廂前簾掀開，許宜云仍舊布包臉，一雙眸子閃著盈盈水光，上下仔細打量了甄皓仁，見都是敵人的血、并沒有負傷，才有些哽咽道：

“師弟無事便好。”

“一些宵小，不足掛齒。”甄皓仁搖搖頭，“我恐他們還有同伙，便先讓嫂嫂你們過來，才能安心去盤問他們。”

“讓師弟操心了。”許宜云自責。

“嫂嫂這是什么話……馮堅，注意著點四周。”

“是！”

馮堅重重點頭，四處環顧一圈后，目光還是忍不住往山坡野地處瞥去，只見十余蒙面人零零散散倒在地上蠕動，哀嚎慘叫。

他滿臉敬佩崇拜——

“娘！師叔好厲害啊！這么多人，師叔竟然還能將他們反殺，而且連傷都沒負！”

許宜云不語，目光追隨著甄皓仁而去，眼中神色十分心安。

…

…

山坡旁。

趙元明跪倒在地，滿臉不可置信，手顫抖著捂住肚子。

那里一個槍尖扎出來的洞口，正源源不斷往外流著血，流逝氣力。

他無法理解，不敢相信。

為什么他一個六品明勁，帶著十余人，居然圍殺不了月前才突破八品的煉力武人，為什么對方的力量那么強，為什么對方四肢明明無甲、卻依舊砍不穿…

以至于人手都葬身于此。

他不明白…

噗通一下。

趙元明血流不止，浸潤野草。

他撲倒在地，眼中所見，是那‘肖號’從官道旁再走過來，一路補槍，將其余人都給殺死，拖著大小眼、招風耳他的兩個結拜兄弟過來。

趙元明眼睛瞪大，對方怎么會知道…

他隱隱明悟了，對方或許早就知道他們的情報，可是從哪兒知道？

“啊！”

慘叫聲在野地中響起。

甄皓仁將大小眼、招風耳，分別拖到趙元明邊上不遠，旋即刑訊逼供。

酷刑之下沒有硬漢，僅是將手指緩緩碾碎，兩人就涕淚齊出，問什么答什么。

防止他們隱瞞，還需將想問的事情，摻雜在一堆瑣事里，且無巨細，不得讓他們有所停頓。

甄皓仁經驗頗豐，很快就問出了不少東西。

他才走到趙元明跟前，淡淡道：“喝敬酒還是罰酒？”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然后我會老實交代。”趙元明不待甄皓仁答，喘息著問，“你從哪里知道了我們的情報？”

“你那兩位弟兄，早前去過一趟小王灘，當時我那好友馬奉孝，已經發現了他們，只是隱而不發。”

“這樣嘛。”趙元明喃喃著，有些釋然，原來一開始就注定了他們的失敗，他雙眼黯然，“你想問什么就問吧，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了隱瞞的意義。”

“你們什么時候到的刺桐？目的是什么？”

“……”

甄皓仁數個問題，都得到與另外兩人一致的答復后，才道：“你們如何得到今日我們出行的情報？”

“借助了西堂以及孫家的一些渠道，為了獲取馬奉孝的信息，也在一直關注馮家。”趙元明平靜交代。

“你們如何發現小王灘里的天勁秘要？”

“起初是奔著鬼面荷去的，闖進去后才發現了里面的紫陽真人骨骸。”

“除你們外還有其他人知道此事嗎？”

“沒有了。”

“煉勁……”

…

…

甄皓仁詢問關于煉勁的情況后，越聽越凝重。

武人突破煉勁，凝練出來的勁力，果真有高低劃分，依次為天、地、人。

同境界，勁力的強度，天地人之間，差距極大。

天勁的低品武人，面對人勁的高品武人，戰而勝之，都不算稀奇。

而凝練天勁，需得有相應法門，通常都是大道派才有、且為不傳之秘。

地勁也都是各大道派的精英了。

“……凝練人勁，如我這般，則是沒有前途可言，幾乎不可能突破至上三品。”趙元明苦笑道：

“至于煉勁后的修煉，需要武人時刻有汗毛倒豎的危機感，以及眾多煉勁武人聚在一起之間的氣機感應。”

“這是有別于煉力境的特殊之處。”

“因此煉勁后，有追求的武人，大都聚在州府。”

“還待在縣城的，幾乎可以算作放棄了武途，難進五品，乃是煉勁武人中最弱的一批。”

“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甄皓仁一槍扎中他心口，代替回答。

望著冰冷的尸體，心中震動，久久未能平復。

‘煉勁后的修煉，竟如此特殊？阿烏魯、孫建章、花承弼等人，原來都不值一提嗎？’

甄皓仁有種認知被刷新的顫栗感，“若所說無誤，像淮陽，必匯聚著大量的煉勁武人，不乏凝練出地勁、天勁的。俠以武犯禁，免不得有時三言兩語，就會得罪人。若不突破煉勁，淮陽對我來說，還是太過兇險。”

他幾次面對趙元明等明勁，都是知曉對方境界，早有戒備，才得以借兵擊氣力、拿下對方。

若在淮陽，煉勁武人多，幾乎可以肯定，免不了會被偷襲。

屆時，他縱是有‘天珠’……

甄皓仁暗暗思忖，迅速走到那些尸體旁，收拾他們的錢袋。

可惜，殺人劫寶只是戲言。

沒人會在去干大事時，帶上很多錢財。

甄皓仁將所有尸體搜完，也不過找到三個錢袋子。

里面總共十兩銀子都不到。

甚至都不如這些人身上的衣服鞋子兵器值錢。

但他現在也不太缺這點銀子，更別說為此消耗的時間、給馮堅等人帶來的增加風險。

更別說這些人死訊傳回刺桐，他們老巢里的東西，可能會被人掠走的風險。

很快，甄皓仁便撿拾灰麻布披風重新裹身，布巾包頭。

即回到官道上牛車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