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你不是從突破到八品才一個月嗎？就又突破到七品了？”

黃寶芝臨近傍晚回來，見到甄皓仁也有些意外，畢竟這家伙神出鬼沒的，待聊了些近況，聽到甄皓仁的詢問后，他大驚——畢竟正常來說，武人每一品的突破，都是以年為單位的。在刺桐縣，三十以前能晉升七品，都是武人中杰出的那一撥了。

甄皓仁笑笑，再度搬出了當初應對阮氏兄弟的說法——

“師兄，我兼修有其他法門，其中緣由還請見諒師弟不能告知，只能說那法門走的是厚積薄發的路子，只待機緣一到，便可勇猛精進，不然這般年歲了，我還在九品境，豈不是笑話。”

黃寶芝方才恍然，想起了他這師弟、另有師承，而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他這師弟那般天賦，一月前卻還是九品，若以常理論，確實也說不過去。

“是我孤陋寡聞了。”黃寶芝感慨：

“師弟，你方才問的是搬山拳突破到‘煉勁’的方式？”

“對。”甄皓仁點點頭，“我兼修的那法門，更側重輔助。”

黃寶芝了然，到木桌前，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馮堅也不練拳了，跟著湊過來，露出感興趣之色。

黃寶芝清了清嗓子，咳嗽幾聲，才張口。

“欲煉勁，首先就得明白是什么是勁。其實勁分實勁和虛勁，實勁就是武人要煉的勁，隔山打牛、蹦碎木石不在話下，乃是實實在在。虛勁則是一種技巧性的整體力量，練武之人大都明白，便是普通人，經過練習也能掌握。”

“勁，乃是一種整合性的力。”

“力、虛勁、實勁，層次遞進。”

“整合全身筋骨的力，乃是虛勁。”

“全身筋骨、氣血、意念協同的整合力，則為實勁。這便是這個層次中，武人所指的精氣神，其中，精就是七品武人的活力，氣便是營宗衛三氣。這二者，只要是七品武人，都已滿足。”

“因而關鍵就是神。”

“拳法、吐納、樁功，練得越好，越得真髓，越有助于掌握‘神’。”

“而我們搬山拳，乃是歸屬于拳種大類中的‘形意’一脈。”

“‘形’是形態動作，‘意’是內在勁力精神。”

“形意拳種，走的是借假求真的路數。借所仿猛獸的假勁，求得自己的真勁……我們搬山拳，最早仿的獸形，是一種山中白猿，靈性不俗，可搏殺猛虎，邁入了精怪的層次，天生就能以特殊的呼吸，將身體的每一寸力氣整合成勁，這也是咱們山公呼吸法的來源。”

“因而，搬山拳煉勁的路數，或者說形意拳種的路數，就是仿，仿得白猿‘形神’見我‘真神’，拳法、吐納、樁功，本質全都是‘仿’，在打造一面鏡子，以照見自身……”

黃寶芝一番娓娓道來。

甄皓仁聽明白了，也和他的猜測，相差無幾。

搬山拳屬形意拳種，煉勁的路數，相當于就是找一種天生掌控‘勁’的精怪，做逆向工程。

“……說起來是這般，但仿得神形，依舊很難，‘煉力’武人中能做到的，也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黃寶芝最后嘆道。

“確實。”

甄皓仁點頭，若他也是一般人，能不能突破到‘煉勁’也是兩說。

但有‘天珠’在，如他沒料錯，第二變若變那猿猴，應能大幅降低突破‘煉勁’的難度。

加上推第二變的進度，屆時大抵是岸上生長的寶藥。

‘第二變的對象，相比鷹隼的選擇，猿猴又多了一個理由啊。’甄皓仁暗嘆，從武途、天珠的角度考慮，變猿猴是更好的選擇；但從他個人幫助來考慮，那就無疑是鷹隼了。

世事果真難兩全其美。

這時——

旁聽的馮堅，好奇問：“師伯，咱們搬山拳有猿式和猴式兩種獸形，突破煉勁，仿哪一種獸形都行嗎？”

“對。”

黃寶芝再抿了口茶，潤了潤嗓子。

“仿猿形與猴形都可，不過凝練出來的‘勁’會有差異。若仿猿形，凝練出來的勁會更剛猛，殺傷力更強，依咱們祖師的記載，應叫‘猿魔勁’；若仿猴形，勁就更偏靈巧，應叫‘方寸勁’，與棍法槍法命名一般。”

“但這不是你能選的，乃是依靠你稟賦而來。”

“像你師叔和你，臂長力大，去仿猿形事半功倍，仿猴形大抵事倍功半。”

“若要煉勁，選‘猿魔勁’好。”

馮堅這才恍悟。

甄皓仁心中卻是有不一樣的想法，他有巨力，正面敵對，已經足夠剛猛了。

若是可以，他更想凝練出偏靈巧的‘方寸勁’。

“師兄，煉勁除了虛勁、實勁，猿魔勁、方寸勁，咱搬山拳一門，關于勁，還有其他劃分嗎？”甄皓仁問。

他可沒忘了小王灘里，長生教人心念著的天勁秘要。

“這個啊……”

黃寶芝微微黯然，“我聽說‘煉勁’，確實也有不少講究，本來咱們搬山拳前幾代，也出過一些天才的，但都出事了，關于‘煉勁’的東西，就沒多少記載了。”

“這樣啊……”甄皓仁了然，這個時代的知識，向來都是敝帚自珍，像‘煉勁’的相關，師門若沒有積累，想從其他地方獲知，難度就非同一般了，“那師兄，我若是想觀摩靈猿靈猴，可有建議？”

“自然。”

黃寶芝點頭道：“咱們搬山拳仿猿猴之形，自是攢了不少關于猿猴的資料，近些的，橫斷山脈里，就有好幾種，待會兒我收拾一下，你可拿去看看。”

“嗯。”

這就是有師門的好處，不然這些東西，自己去查去找，可要費不少功夫，還容易向外漏了底細。

…

…

當晚。

甄皓仁翻看著搬山拳一脈介紹猿猴精怪的書籍，暗暗計較…

“若第二變選猿猴，當以猴類精怪優先，其中最好能找些有奇異稟賦的…”

天方曉時，他忽心頭一動，徑直出門往外。

院子外邊，馮堅早已起了，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是少年武人的常態，見著甄皓仁往外走，生怕這位師叔又一連幾天不見人影，忙問道：

“師叔，你要去哪呀？”

“放心，事我記著，晚上我會回來。”

甄皓仁擺擺手，大步朝碼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