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尼瓦拉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萊蒂做好了飯,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聽到有人進來,她警醒的抬起頭來。
“姐姐,爸爸呢?”
“他還沒回來嗎?”
“沒有,有三個晚上沒有回來了,”萊蒂撲到尼瓦拉的懷中,“我害怕,爸爸萬一回不來了怎么辦?”
“不會的,他可能有別的任務要做,我們再等等。好孩子,你吃飯了嗎?”
兩個人簡單吃過飯,就睡下了。
聽著萊蒂均勻的呼吸,尼瓦拉心事忡忡,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xiāng)。
夢里她來到一處幽蘭色秘境,群星點點,不時有飛沙走石,無邊無垠,她能看到這里的一切,這里卻沒有她的身影。
“這是哪里?”
忽然他看到前面一塊石板之上半臥著兩人,兩人都是面色蒼白,女子毫無生氣的躺在男子臂彎。男人緊鎖雙眉,嘴唇蒼白。似是在經受千鈞的痛苦。
尼瓦拉正疑惑之間,她的耳邊卻響起了低語,像是風的呢喃,又像是小孩子的夢囈。她環(huán)顧四周,并沒有異常,可是那個聲音卻不斷地在她的腦海中重復著。這個聲音像孩子,比萊蒂的聲音還要稚嫩,她凝神去聽,不自覺地跟著念叨起來。
“我要死在這里了嗎?”影自語道。他不禁一聲淺笑,為自己可笑的一生做了一個總結。被至親嫌棄,生活在陰暗中,雖然貴為王子,卻沒有任何自由和聲望。本來今天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他只要按照約定,完成皇家應盡的義務便可退場,可是那匹凱米爾色神馬,卻像是發(fā)了瘋一般,追到了這個無盡湮滅境。他忽然想到昨天養(yǎng)馬場上的那個女孩兒。
“尼瓦拉,真有意思,或許她是上天給我的最后一次機會,可是我放棄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心志逐漸渙散,慢慢消解在這無邊無垠的黑色場域之中。
忽然,他隱隱約約聽到一陣女子的呢喃。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他的神志慢慢恢復。
“SUKALANADO,KUMUSUQUTU.SUKALANADO,KUMASUQATU.……”
“是咒語,可是什么咒語?”正在疑惑間,半天中隱隱約約一個女子的倩影緩緩浮現。
他不自覺地跟著呢喃起來,瞬間本來死寂的空間忽然興起一股旋風,影瞬間神清氣爽。跑丟的凱米爾色神馬不知何時也跑了回來。影帶著香汀公主騎上馬,迅速順著風的方向前進,口中不停的念著咒語,跑著跑著,神鳥變成了神馬,經過一陣風暴,猛然四蹄著地,呱嗒呱嗒的疾馳在了無垠的狂野之上。
“快看,那是什么?”一個守城的士兵發(fā)現,城外的平原上,一只閃光的駿馬正疾馳而來。
“是三皇子和香汀公主,快,快去迎接,還有,馬上安排人去皇宮報信。
……
城外的貧民區(qū),夜已深。尼瓦拉和萊蒂已經睡熟,木門嘎吱一下打開了。
咣當一聲,安塔克摔在地上。尼瓦拉猛地被驚醒。
看到地上躺著的龐然大物,她驚訝的捂住嘴巴,看了看身邊的萊蒂。萊蒂翻了個身沒有醒來。
她走下床小心的看了看,是安塔克。他的呼吸微弱,臉色灰白,透著涼氣。
“安塔克,安塔克,”尼瓦拉試著叫醒他,沒有反應。
怎么辦,怎么辦,忽然尼瓦拉再次陷入絕望。這是他的丈夫,雖然身份是假的,但是萬一他死了,他們會怎么安排她,或者讓他自生自滅,或者嫁給另一個仆役,甚至是奴隸。這會讓她的人生更加慘淡。
尼瓦拉看著眼前與死尸并無區(qū)別的軀體,淚水撲簌簌流下來。
她呆楞了一會兒,忽然冷靜下來,她還沒有死,或許她可以做點什么。
怎么做呢,現在找大夫是不可能,宮廷御醫(yī)全在內廷照顧皇家和璋加王的家眷們。即便是大夫來了,也未必能把這個半條命交給死神的家伙拉回來。
她靜下心來,“我可以做,別人不能做的事?!?
她回想起9歲時的一件事,她的宮廷教師,薩菲娜曾經教導她救活了一只受傷的雪山麋鹿。
雖然只是一只麋鹿,但是也是生命。或許她可以用同樣的方法,試一試。
她攤開手掌,朝向安塔克的眉心。
匯聚精神于掌心,“治愈,治愈,諸神祝我……”
沒有反應。
她不再碎碎念,而是閉上眼睛,只是將心神匯聚于掌心并排除一切雜念。
她的耳邊再次響起奇妙的低語,就像剛才在夢境中一般。
“NIBUYAQIYALAMIQI,NIBUYAQIYALATUQI”
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氣,跟著輕輕呢喃。漸漸的她的掌心開始發(fā)脹發(fā)熱,她睜開眼睛,發(fā)現掌心匯聚了一股血流,泛著紅光。脹得生疼,她眼疾手快,從案板上拿起小刀劃破掌心,一股血線像騰身一般瞬間飛起,她趕緊將掌心朝向安塔克的眉心,繼續(xù)念動咒語。血線流進了安塔克的眉心。
尼瓦拉感覺身體瞬間像是被抽干了一般,不幾時就翻了白眼,但是她卻不知道如何停下來。她的神魂進入了一片黑暗的區(qū)域,身邊是各中令人不寒而栗的驚叫與獰笑,惡魔的面目從她的眼前掠過,她們似乎都在注視著尼瓦拉。在深不見底的洞穴中,一只面目猙獰的狼頭熊身鱷魚尾的怪物被無數鎖鏈困在一座水牢中。尼瓦拉翻著白眼,渾身開始像觸電一般大幅度的顫抖。
“天哪,孩子!”這一幕被趕來的阿布達王太妃看到了,驚出了一身冷汗。
“POKAINASOU,YIATALASI,KUOTAN!”她激動的大喊,中指和食指對著兩人之間的血線,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砰的一聲,三個人被一股氣浪炸開了。
尼瓦拉倚靠在墻角,晃了晃腦袋,看了看周圍。阿布達正在查看安塔克。
“簡直是奇跡,他活過來了?!彼⑿χ聪蚰嵬呃?。
尼瓦拉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不僅是因為安塔克活了,更重要的是,她又一次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了自己命運的軌跡。
萊蒂也早已被巨大的聲響驚醒,她看到爸爸回來了,也不害怕,急忙跑過去抱住了他。
此刻他的呼吸均勻,已經睡熟了。
三個人合力把安塔克放到床上。尼瓦拉安撫萊蒂睡去。
“您怎么來了?”
“我不放心你,這幾天宮廷發(fā)生了很多事,我也沒顧上你,這會兒香汀公主回來了,我剛好得空,就想著來看看,正好就遇見剛剛那一幕?!?
“可是……”尼瓦拉心里還是有萬分不解,但是不知從何問起。
“治愈之術,你是什么時候學的?”
“小時候,我的宮廷教師……”
“不可能,你現在還不滿16歲,即使你曾經使用過初級的治療術,你的宮廷教師不可能交給你咒語的,何況你剛剛使用了血祭?!?
“我,這,我也不知道”
“好了,不說了,你做的很好,如果他死了,我們又有麻煩了。”
“謝謝您還記得我,又一次救了我?!?
“你不要這樣講,我聽了都難受,你原本就……”阿布達欲言又止,她想還是不要提原來的婚約比較好。
“不管怎么樣,您又救了我一次?!?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你的曾祖姑母交代我,一定要照顧好你。有件事,我想還是告訴你,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就是,就是塞倫王庭已經決定從索納羅再次迎娶一位公主。”
尼瓦拉一陣心寒,在迎娶一位公主。婚約明明已經違背了,還要面上的信用做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你也看到了,密林王國璋加王的到來,并沒有帶來雨水。”阿布達王太妃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我們做了所有的嘗試,長久的干旱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甚至現在區(qū)努人趁機對我們發(fā)起了攻擊。原本我想,你的到來,或許可以改變這一切,可是這個猜測也被那天米萊依太王太后否定了。就在今晚,漢王決定,按照古老的神之契約,看來只有再次從現在的塞倫蒂卡王室迎娶一位公主了?!?
“我明白,王太妃,您放心,我可以接受?!?
阿布達拍了拍她的手,匆匆離開了。
經過區(qū)努人的意外后,璋加王在香汀回來的第二天便帶著一家老小,踏上了返家的路程。
“看來還是要迎娶索納羅的公主,莫伊王后,安排的怎么樣了?”
“使臣應該已經到達索納羅了,順利的話,半個月之后,他們將會直接帶著和親的公主返回?!?
“是埃帕索家族還是帕墨家的孩子?”
“還不清楚,希望是埃帕索家族繼續(xù)承襲王位,畢竟我們始終是埃帕索的姻親。太王太后還在世。”
“啊……”在昏睡了三天三夜之后,安塔克以一聲驚呼醒了過來。
“爸爸”萊蒂激動的保住他,哭了起來。
“孩子,尼瓦拉呢?”
“在院子里洗衣服。”
他走出去,院子里滿滿的陽光,尼瓦拉穿著粗布衣裳,綰一個髻子,正在洗衣服。
他走過去,陽光被他龐大的身軀遮住,尼瓦拉抬頭看著他。
“你醒了嗎?”
“我活過來了,謝謝你幫我照顧萊蒂,還有……”
“你不想告訴我,你去哪里了,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的嗎?”
“我也不知道?!卑菜诵χf。說完便離開了。
半夜,宮廷一處晦暗的樓閣,兩個身影閃進一處房間。
“這幾天你去哪兒了,想你了都。”
“少廢話,快,我都憋壞了。”男人迫不及待的脫衣服。
女人也配合著,倆人開車的速度有點快,女人捂著嘴難言享受的歡愉。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傳來女人慘烈的尖叫,“啊!”聲音中帶著驚恐和絕望,然乎是死一般的沉積。
宮廷侍衛(wèi)聽到聲音,急忙跑來查看,卻只看到了衣衫不整,鮮血淋漓慘死的蘇尼達。
安塔克跑到了曠野,他站在一棵樹下,不知所措。
從來沒有發(fā)生這樣的事。
或許是意外,只是意外,下次注意一點就可以了。
第二天便傳來了宮廷領班蘇尼達慘死的消息。
“卡佳拉,”王后身邊的奇譜瑞尼姑姑在早會上罕見的主持了會議?!疤K尼達不幸的消息你應該知道了,以后由你接受她的位置。”
卡佳拉一臉懵,“奇譜瑞尼姑姑,我……”
“怎么,你不行嗎?”
“不不不,我可以的,只是有點突然”
“沒什么突然的,你是老人了,年齡也合適,要緊的是,絕不允許這件事在仆從中繼續(xù)傳播?!?
“好,我知道了?!?
塞倫王庭的制度果然森嚴,蘇尼達的死并沒有掀起太大的風浪。不長時間大家就遺忘了。
尼瓦拉平靜了度過了三個月的時光。在過去的半年中,宮廷內又有幾位女仆莫名的死去,塞倫王庭一如既往選擇了低調處理。以至于后來尼瓦拉完全不知道消息了。
再后來,就是一個令王庭上下振奮的好消息——將有一位來自冰川之國的公主帶著水神的祝福踏上塞倫蒂卡的國土。
蘇尼達死后,卡佳拉接替了她的工作,卡佳拉十分照顧尼瓦拉,將她安排在了桑吉公主的住所,雖然只是負責灑掃類的三等女仆,不過小公主的住處安靜典雅,小院簡潔精致,因此并沒有什么繁重的工作。
桑吉公主今年13歲,是一位美麗的夫人與汗王生下的孩子,這位夫人生下公主后,便自請到皇家神廟為皇家人祈福修行。桑吉公主是莫伊王太后撫養(yǎng)長大。性格與她的母親一樣溫和,并且有著奇特的天賦,就是可以看到此時此刻在任意空間發(fā)生的事情,并且能夠利用粘液伸出觸手對遙遠空間的事件進行干擾。這一奇特的技能上一次出現在火神家族還是200多年前的事。因此汗王特別重視這個女兒,對他寄予了厚望。
尼瓦拉也逐漸適應了當下的生活,安塔克很快恢復了健康。女仆們開朗的性格也感染著尼瓦拉,她開始從他身上學習,學習市井底層的善良與潑辣,學習宮廷仆役的麻木與堅忍。
“哈迪,別忘了打掃廁所。今天我可不會再幫你了。”
“尼瓦拉,明天集市,我們一起去買點料子做衣服吧?!?
“安塔克,給我說說你前一個妻子的事兒吧?”
忽然,陷入了一片沉靜。此刻兩個人正坐著借來的馬車前往一個釀酒的小鎮(zhèn),為海約圖王子購買美酒。尼瓦拉提出和萊蒂也一起去看看。在馬車上,萊蒂已經睡熟了,尼瓦拉興奮的與安塔克說著話。安塔克認真駕車,并沒有十分理會??墒钱斈嵬呃瓎柍瞿莻€問題的時候,安塔克卻停下了馬車。
“她是個非常偉大的女人?!?
尼瓦拉一臉懵逼。
本來是歡樂的一次出行,就因為這一句話,全天氣氛都很壓抑。從那天起尼瓦拉意識到,作為妻子,她也要注意什么話gai'sheng
忽然有一天宮廷內張燈結彩,忙忙碌碌。
“是索納羅的公主就要到了,本來應該是一個月前就要來的,據說是核心國少帝突然下了一道皇令,要在中元節(jié)舉行婚禮。所以就拖到現在了?!笨牙忉尩?。
“核心國,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嗎?對了,你家不在核心國管轄范圍之內,屬于外邦自然不知道。核心國是位于這邊大陸中心的一個區(qū)域,核心國的皇帝是整片大陸的主宰。在我們這片大陸,與核心國關系比較緊密的稱作內圍16國,塞倫王庭就是16國之一,而塞倫蒂卡地處偏遠,則不在核心國的勢力范圍之內。在少帝登基之前,核心國的勢力已經很微弱了,我們塞倫國又是在核心國勢力范圍的最外圍,幾乎不受核心國的任何鉗制?!?
卡佳拉一邊走一邊告訴尼瓦拉,“可是,少帝一登基,便傳出了主宰臨世的傳言,隨即16國中,最強大的四國就遭受了不可逆轉的天災,國力大減,其中就包括我們塞倫,大旱兩年有余沒有任何雨水。少帝就是借著這個機會,派了監(jiān)聽和軍隊到了幾個主要的大國,強化了核心國的統(tǒng)治權。更駭人聽聞的是,他滅掉了顯云,畢秀兩個國家,直接并入核心國的直接管轄。”
“他對塞倫國也有想法嗎?”
“應該不是,”卡佳拉若有所思的說,“四大國雖然受到了天災重創(chuàng),但是底子還在,他想像顯云那樣直接兼并是不可能的,況且我們塞倫在外周,距離核心國最近的領土還有萬里之遙。我想,他只是不想我們太強大,再次失去控制罷了?!?
“推遲婚期的目的是什么?”
“這誰知道,據說這位少帝,雖然只有10歲,但是自從兩年前即位以來,便雷厲風行,喜怒無常,身邊的侍從每天都如履薄冰,誰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不過,你知道的,婚約是為了百年前的約定,關于恩圖思嘉降雨在塞倫蒂卡荒漠的諾言?!?
“我聽說過?!?
“或許,推遲婚期,也是少帝想盡可能削弱我們實力的措施吧,畢竟他還不能完全讓我們受他的控制。據說贊布羅尼小鎮(zhèn)的水塔已經幾近干涸了?!?
“贊布羅尼?”
“就是供應皇家用水的地方,是當年梅萊伊太王太后帶著恩圖思嘉大神的祝福嫁來時,隨身帶來的祈雨的祭祀家族,在這里繁衍生息形成的小鎮(zhèn)?!?
“那就是說,小鎮(zhèn)的居民,都是來自索納羅國嗎?”
“嗯,應該是這樣沒錯?!?
尼瓦拉忽然感到一陣欣喜,畢竟在這異國他鄉(xiāng),得知還有自己的同胞,莫名的暖流在心底涌動。
不幾日,索納羅國的公主便跟著浩浩蕩蕩的送親隊伍,來到了邊疆的高地。
索羅蒙大皇子帶著一眾皇族站在高地迎接。
一位身材高挑的公主,頭戴珍珠穿成的面紗,獨自騎著一匹白色駿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夕陽的余暉照在她的身上,格外颯爽。
尼瓦拉被安排這幾天休息,應該是阿布達王太妃的安排。外人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也并沒有太在意。
尼瓦拉胸中郁悶,便獨自一人走出了城市,來到荒原,她走上一處高地的平臺。隱隱能聽到迎親隊伍的鑼鼓聲和鞭炮聲。
一種莫名的挫敗感勇上心頭,是啊,她現在什么都沒有了,連皇家的婚約也沒有資格承襲?,F在她成了被遺忘在世界角落里的宮廷仆從的妻子。她原以為她已經放下了從前的一切,心甘情愿做一個普通的婦人,奴仆。可當對她蓋棺定論的事件來臨時,那種難以名狀的屈辱和不甘還是讓她不適。
“不,我還活著,就是有希望,不過我已經不是皇家血脈,我的法力應該會逐漸消失吧。”想到這里,再想到會見米萊依祖姑母的場景,她不由得心中一涼。難道我的神力還沒有完全蘇醒就要被神明剝奪了嗎?
她閉上眼睛,試圖感受神力在體內的存在,她長長的深呼吸,聆聽周圍細微的聲音。荒原上干燥的風聲低沉、渾厚。她聽到了迎親隊伍管樂絲竹,焰火爆竹聲。她的周身開始泛起藍色的光暈,隨之而來的是內心泛起無盡的波浪和拉扯,忽然曾經的過往像洪水一般涌了上來。仇恨,絕望,嫉妒,悲痛,不忿一齊涌上心來。
突然她渾身的青筋暴起,滿臉冷汗,感覺整個人要爆炸了。
“神明不允許自己的神侍被凡人的情緒所困,你再這樣,馬上就會灰飛煙滅?!?
尼瓦拉努力睜開眼睛,眼睛里滿是血紅,他隱約看到近處山頭,一個人從頭到腳包裹著嚴實的灰色斗篷,左手持一九尺法杖。法杖發(fā)出鎮(zhèn)人心魄的響環(huán)聲。
尼瓦拉盡力的平復心情,她長長舒了一口氣。
“嗯……”尼瓦拉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半跪在地上,渾身脫力。
“果然不中用,”斗篷男子哼了一聲,轉身走開了。
這一句輕蔑地責罵,并沒有讓尼瓦拉更加生氣,反而是讓她的戾氣和憤懣煙消云散,是啊,她已經什么都不是了,卻還抱持著這么多無用的情緒做什么,所有人對自己的態(tài)度都是沒有問題的,我到現在還是囿于一個公主虛無的傲慢和不甘毫無意義。她站起來,將注意力凝聚于自身,隨后她抬起雙臂,感受周圍的空氣,山巒,大地,草木。作為一個凡人,萬物生靈都是令人可喜的存在。
啊,那個耳語又出現了,細細簌簌。這次與以往不同,聲音是成百上千,甚至上萬個孩子在低語。
尼瓦拉急忙連續(xù)深呼吸,然后屏氣凝神。她的眼中滿滿浮現出一處秘境,密境中有無數個通體白色,閃著藍色熒光的橢圓形小精靈,她們都低著頭在念誦著奇怪的經文。
她們整整齊齊,在秘境的漫山遍野,低頭念誦,尼瓦拉的視角是在秘境半空,雖然能看到全景,但不明所以。忽然,一個精靈向上偷瞄了一眼,就是這一眼,就被尼瓦拉發(fā)現。她將注意力集中于這個精靈。她聽到了正確的咒語。
“DUXIADALA,HALAHALATAJILANA,HALAHALACUJIATLA,YIKANAIADUGA”
這個咒語似乎有點長,尼瓦拉聽了好久,才跟著念起來。
此刻太陽已經完全落山,周圍是一片黑暗,可尼瓦拉身上卻泛起了微弱的白色熒光。
隨著咒語反復念誦,似是天地都受到了感應,陡然風起,風中不再是干燥的沙土味道,而是清新的濕氣。接下來云聚。
“砰”清脆的雷聲傳進了塞倫王庭的內殿,正在等待太子妃到達的眾人面面相覷,隨后是哈坤丹爽朗的笑聲。“哈哈哈,終于,我們終于走對了,塞倫王庭的大旱,即將隨著太子妃的到達而終結?!?
尼瓦拉隨著濕潤的季風緩緩升起,隨著雷聲隆隆由遠及近,尼瓦拉有些支撐不住了。她明顯感覺到,這個法咒不是目前她這個軀體能夠承受的。她想停下來卻不知如何做。直到她的眼耳口鼻滲出鮮血。
“啊?!蹦嵬呃刂氐乃ぴ诘厣?,昏死過去。
幾乎同時,牛毛細雨悄然落下。
已經走遠的斗篷男停下了腳步,他伸出手感受降落的雨水。
“哼,還真是有意思,她居然做到了?!彪S后繼續(xù)走遠了。
一只閃著銀光的極樂鳥從云層間飛來,嘴里銜著一枚血紅色石榴籽。她飛到尼瓦拉身邊,將石榴籽送進了尼瓦拉的嘴里。然后默默飛走。
不知過了多久,尼瓦拉被打在臉上冰涼的細雨催醒。
隨后是不遠處的塞倫王庭如雷貫耳的慶賀之聲,爆竹,焰火,鑼鼓絲竹齊鳴。
銀色極樂鳥飛進宮廷,落在昏迷的米萊依肩膀。阿布達驚訝的看著它。
銀色極樂鳥拍一拍翅膀起飛,米萊依的魂魄隨即出現在阿布達的眼前。
“太王太后,”阿布達倒吸一口涼氣,剛要說什么,卻被米萊依打斷。
“雨已落,塞倫的第一個難關已過,我也該走了。此后,請你將我的尸身帶到北境望星山入土?!闭f完,便跟著極樂鳥翩然而去。
阿布達匆忙來到正殿,將米萊依仙逝的消息偷偷告訴了莫伊,王后又轉告了哈坤丹。
哈坤丹猛地起身。他面對著一眾朝臣,在裝點華麗的大殿之上,向著眾臣宣布:
“太王太后,歿了?!?
此時,婚禮已經結束,眾王家重臣正準備散去,忽聽得噩耗,均又折返跪于太王太后的寢殿——清風閣外。王庭子孫在內室見了曾祖姑母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