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林并沒有走遠,他料到常老出事以后,常東強會追來,所以一直沿著醫院大門外的林蔭小道閑逛。有時候人只會在事情發生后,才知道后悔。
但對于常東強作出的決定,陸林能夠理解。畢竟常東強才第一天認識他,又不清楚他的醫術深淺,做出這樣的決定也在情理之中。
“陸賢侄留步!”隔著老遠,陸林就聽到身后傳來常東強急切的喊聲。
陸林駐足站定,他轉過身,平靜的看著常東強快步跑到跟前,這才淡淡道:“不知常總還有何事?”
“還請陸賢侄出手救治我父親。”常東強氣喘吁吁,一副懇求的語氣:“庸醫誤人,常某不該不相信陸賢侄的話,還望陸賢侄能施以援手,救老人一命。”
“走吧。”陸林輕嘆一聲。他并沒有端著姿態,上來發泄一通。一來常老病情緊急,容不得半點耽擱。二來他覺得常東強為人不錯,常老又兩次遇到他,也算是一種緣分了,陸林自無見死不救的道理。
兩人回到病房時,常老已危在旦夕,手足呈不正常的黑紫之色,臉色烏青,嘴唇發黑,身上好幾處都呈現拳頭大小的血癍。場面極其駭人。
陸林臉色大變,常老的情況比他想象中還要糟糕,已經是大半只腳踏進了閻王殿,再延誤片刻,就是神仙也難救。
以眼下的情形,唯有還陽九針,才有一線挽救常老的可能。但施展還陽九針至少要太玄心經二重境才能做到,陸林的境界只有一重,貿然施展此針,風險很大。
但事態緊急,陸林顧不上這么多了。
“快讓開!”他幾步沖到病床前,取出針袋,十幾根銀針快速拿捏在手,封住常老胸口的幾大要穴。
“你干什么!怎么往常老身上亂扎針?真要出什么事,你負得起后果嗎?”江城見陸林出手,不怒反喜,他眼珠微動,有心把責任都推到陸林身上。
“出了一切事情,都由我一人承擔,但你現在最好乖乖把嘴閉上!”陸林仿佛沒有聽出他話語里的陷阱般,他冷冷的看了江城一眼。
常東強也臉色不善的看向江城。
江城見狀,脖子一縮,退到一邊不敢亂說話了。
一時間,病房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集中到陸林身上,有吃驚、有疑惑、有懷疑、有冷笑,但陸林毫無所覺。
此時他的眼中,只有病床上的常老。
陸林全力催動太玄心經,只見他手上一縷縷白色的霧氣纏繞,順著指尖流入銀針。他出手如電,手中銀針或捻或挑,或提或泄,在常老周身幾大要穴上不停地變換著方位。足足變換了九次,八根銀針最后定格在手少陰心經的幾大穴位上,隨著陸林運氣一拂,所有銀針仿佛被賦予了生命般,針尾齊齊鳴顫。
陸林卻手下未停,他十指連動,在銀針上面快速彈撥,如同彈奏鋼琴般,將太玄真氣源源不斷的送入銀針中,手指每接觸到一根銀針,都會在針尾留下一層薄薄的水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十分鐘后,常老的心率出現平穩的跡象,不再像之前一樣雜亂無章了,更神奇的是,常老的心跳頻率,隨著陸林的手指有節奏的改變,兩者仿佛有一條無形的線遙相牽引,遙遙呼應。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這是什么情況?手指能控制心跳頻率?這也太神奇了吧。
江城也是一臉懵逼,什么時候中醫針灸變得這么厲害了?他嘴巴張得老大,足能塞進一坨狗大便了。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李老忽然開口道:“這個針法...我好像以前在某本古醫書中見過。”
“莫非李老知道這針法的來歷不成?”專家組組長訝然問道。
“我也不太確定。”李老擰眉忖思,道:“不過看這年輕人行針的軌跡,倒是跟古書中記載的還陽九針有七分相似。”
“還陽九針?”大家面面相覷,他們精研西醫,但對中醫所知甚少,誰也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什么是還陽九針?”有人忍不住問道。
“還陽九針是華夏失傳已久的一門古老針法,我曾聽老一輩人說起,還陽九針沒有固定的行針軌跡,而是施針者根據病人的癥狀,隨機應變。只要找對了病癥對應的九個穴位,任何病都能治好。”李老充滿敬仰的說道:“關于還陽九針,華夏曾經流傳著這樣一句古話:還陽九針,與天爭命!”
“嘶...有這么厲害?”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再看向陸林時,眼中多了幾分驚奇。
這時,又有人指出疑問:“你們快看,常老的身上明明只有八根針,不是叫還陽九針嗎?最后一根針呢?”
其他人也看出針數不對了,紛紛在心中猜疑。
李老訕訕的說不話來。對于還陽九針,他也只是道聽途說,并沒有親眼見過,所以對于大家的疑問,他實在無法解釋。
“最后一針在這里。”這時,正在行針的陸林忽然停下手中動作,他挽起袖口,露出纏在手腕上的一條細長的金色軟針,緩緩解下。
軟針長七寸,細如發絲,質地柔韌,如果不仔細觀察,幾乎難以看清。
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目光中帶著一絲驚異。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敢相信,纏在陸林手腕上的是一根細長的金針,他們寧可相信那是一條裝飾品。
這枚金針,是一清道人當年傳給陸林的,由百年金蠶絲煉制而成的,常年經藥水浸泡,本身就有疏通經絡、活血行氣的功效。
但此針極為耗費真氣,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陸林不會輕易使用。
陸林運轉太玄心經,往金針中灌注一絲真氣,起初,真氣猶如石沉大海,沒有對金針造成一點變化。但隨著真氣源源不斷的涌入,金針漸漸伸展開來,如同舒張的水草,金針的表面在光線下泛出淡淡的金色光澤。
陸林沒有遲疑,他拈針在手,快速將金針的另一端,朝著常老的心口刺落!
隨著一針刺下,一滴紅得發黑的血珠從常老心口滾落,陸林手指一彈,將血珠彈落在地。
此時,常老面色明顯好轉了許多,但臉上仍有許多烏青。
陸林如法炮制,利用太玄真氣,一點點的逼出常老心口中的淤血。這個過程看似簡單,但十分耗費心神,稍有松懈,就有可能前功盡棄。而且還陽九針一旦施展,中途絕對不能停頓,所以對施針人的修為和耐力,都是極大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