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云亭既然把衛妙當做他長久以來被謝卿如壓一頭的發泄口，那謝卿如這一招先揚后抑，就會十分合樓云亭的胃口。

果不其然，樓云亭臉色稍緩，還未等他說話，一旁的宋令舟就發出了一聲嗤笑。

“切磋？”

宋令舟一幅紈绔子弟的坐姿，面上盡是諷刺“那莫凌霜可不止一次在宗門中欺凌師妹，師妹倒是不計前嫌，替她遮掩?！?

宋令舟表面雖然在說衛妙軟弱可欺，但言下之意，卻是暗指莫凌霜等人長期欺凌衛妙了。

謝卿如瞥了眼宋令舟，當年她與宋令舟不過是幾面之緣，并無深交?，F下看來倒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之人。

謝卿如又瞥了眼樓云亭，心下覺得有趣。

這一黑一白兩個人，竟成了師徒。

樓云亭的臉上自是掛上了不悅“你外出游歷了兩年，脾氣倒是見長啊?！?

宋令舟道了聲“令舟不敢”，臉上卻寫滿了不服二字，絲毫沒看出來不敢在哪。

樓云亭冷哼一聲“你有空理別人的事，自己的呢？出去了一年，修為可有見漲？”

宋令舟吃了癟，沒有說話。

他這一年雖然去外面長了不少見識，但修為卻一直停滯在赤階，就連突破的瓶頸都未到。

樓云亭又道“仙門大會眼看就在眼前了，不勤學苦修，還管上了宗門內的事物，是你管的么？”

謝卿如心下暗道，這便是打壓之意了。

“衛妙謝過師兄關懷，莫師姑是長輩，行事自有她的章法，衛妙是晚輩，自當受著?！?

樓云亭看著謝卿如這副委曲求全的窩囊樣子，臉色緩和許多，不再斥責宋令舟。

謝卿如見狀又道“不過，方才師父師兄說起仙門大會，今日徒兒也有所耳聞，聽起來有趣得很，不知師父可否帶上徒兒一同去？”

從前的衛妙對比試一事從來都不感興趣，樓云亭眼底閃過一絲狐疑之色。

還沒等他說話，宋令舟便搶了先。

“你去作甚？剛修到朱階，根基未穩固，老老實實待在仙門中吧?！?

謝卿如方才自然看到了樓云亭眼中的狐疑，此刻宋令舟阻止她，正合她的意。

她故作天真道“秦苒尚且是白階，次次都能去，我為何不能去長長見識？況且大家都是仙門中人，又不會下死手?！?

宋令舟臉上流露出了一絲急切“誰說不會下死手？你以為仙門大會的比試只是平時切磋那么簡單么？”

他的語氣中帶著股恨鐵不成鋼之意“上了比試臺就是不論生死，誰不是為了那幾塊靈地爭得頭破血流。”

不論生死。

這四個字正中樓云亭下懷。

再加上謝卿如提到了秦苒，憑添了幾分吃醋的意味，樓云亭的臉色明顯緩和了許多。

謝卿如繼續順水推舟“打不過認輸便是了，難不成還要在臺上被打得血肉模糊，顏面掃地才肯罷休么。”

“不許去就是不許去?！?

宋令舟懶得說他這個執拗的師妹，直接擺出了師兄的樣子。

上座的樓云亭一臉笑意地看著兩人爭吵著，最后總結道“妙兒想去便去吧，就當是長長見識。一月后隨我們一同前往東島瀛洲。”

宋令舟沒想到自己師父會讓師妹涉險，急得站了起來“師父！”

“舟兒！”樓云亭面色微怒“你今日已經逆我兩次了?！?

宋令舟怔了怔，沉默不語。

的確，他剛回宗門便掃了自己師父兩次興，現下再多言就是忤逆不孝了，最后他也只好作罷。

而這一切，都在朝謝卿如預想的方向發展著。

接下來的幾天里，宋令舟開始勤學苦練，每天不是揮著他那桿銀槍，就是去藏書樓咒術典籍。

謝卿如則是日日都往靈池去。

眾人都知道曾經軟弱可欺的衛妙如今修為到了赤階，平日里欺凌她的人，如今也不敢貿然做什么。

謝卿如偶爾路過遇上在練槍的宋令舟，便同他拌幾句嘴。

就像此刻，她靠在柱子邊，笑道“師兄，你這槍看起來缺胳膊少腿啊。”

宋令舟反駁道“你懂什么，我這……”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看著自己手中的銀槍。

他一直都是專注于突襲，平日里若是打不過就打不過了，他懶得練防守的招式。

可世間修為功法都是舉一反三，相互關聯，表面上看是少了其中一塊，實際上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見宋令舟有所了悟，謝卿如挑了挑眉，不再多言，轉身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宋令舟則是望著謝卿如的背影，聯想起這幾日的情形，他的小師妹表面上是同他拌嘴，實際上卻頻頻提點著他。

他忽然感覺好像什么變了，又好像沒變，一時間難以言說…

時間很快來到出發之日的前十日。

謝卿如每日也沒什么變化，只是偶爾會在自己屋內關上一整天，沒人知道她關在里面做什么。

不過，秦苒自從那日知道秦疾野的事后，倒是日日擔驚受怕，留意著謝卿如。

她見謝卿如有幾日關在屋子里不知道做什么，心里覺得肯定憋著什么壞。

于是，有一日秦苒便偷偷去謝卿如的屋外偷窺，卻見謝卿如竟然躺在榻上呼呼大睡。

“真是個草包，枉我高看你了。”

秦苒留下這么一句話，便悻悻離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入夜之時，謝卿如一片漆黑的屋子里，有一處發出了淡淡的光芒。

時間很快就到了要前往東島瀛洲的日子。

東方剛吐出魚肚白，方佩竹的屋子便響起了敲門聲。

“佩竹，你起來了嗎？”

今日是出發的日子，屋內的方佩竹也剛剛起來收拾完“我好了，怎么了師姐？”

屋外則是一臉急切的秦苒“我昨日有樣東西落在后山了，再過一個時辰便要出發去東島了，你快隨我去找找?！?

方佩竹向來對秦苒是無有不從的，此刻自然是任由她拉著走。

兩人匆匆忙忙的，一同前往了后山。

又過了約莫兩刻的時間，方佩竹的屋外又來了一個人。

那人在屋外敲了許久的門，見里面沒人回應，疑惑地重重一推，竟然把門推開了。

這人，竟然和方才的秦苒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