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的白霧，俞眠倒在地上，身旁是妒忌之劍。

那時的怪物注意力全都在俞眠身上，沒有怪物顧得上其他人，所以兔子他們順利撤走。

在兔子等人撤走之后，俞眠殺的興起，從城堡中一路打了出來。

最后不知道殺了多少怪物，只知道最后白霧里暫時什么都沒有了。

最后是自動退出了妒忌之劍的人劍合一狀態，俞眠才算重新恢復了理智。

俞眠沒想到用了妒忌之劍是這種效果，因為蝴蝶夫人在她的遺書以及諸多事跡的表現中，雖然被妒忌之劍影響了心智，但是總體來說狀態還算正常。

所以俞眠才放心的使用妒忌之劍。

暴虐的情緒涌上心頭的時候，俞眠盡管覺得一面對抗這些情緒，一面對敵有些棘手，但也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

只是當血色漫上瞳孔的時候俞眠才意識到，這次真的玩脫了，這種狀態已經由不得自己了。

并不是真的有第二個俞眠存在，是暗色的情緒不講道理的瞬間灌入俞眠的腦子。

可這個過程俞眠完全清醒，清醒的看著自己成為了另外一個人。但當時俞眠已經沒能力思考這種狀態會不會恢復不過來，會不會留下后遺癥。

好在最后隨著妒忌之劍脫手，俞眠眼中的血色慢慢褪去，只留有極細的血絲在眼底，和沒睡好的樣子差不多。

俞眠筋疲力盡的躺在地上，他先是用了普通版的四源合一，雖說有所保留，但也耗費頗巨，然后就是不停歇的探索傷心小鎮。

俞眠真的很想罵一罵妒忌·俞眠，非要在劍的周圍渡上火焰，一點實際效果沒有，但消耗的魔力是實打實的呀！

其實俞眠不知道的是妒忌之劍有兩種使用方法，第一種是統御模式，但只有特定的血脈才能啟動。因為先祖的契約，只要蝴蝶夫人家族的人還有活著的，其他人就不能染指。

第二種就是戰斗模式，人劍合一。只要付出鮮血，以及劍允許的情況下就能使用。不過威力是由使用者的本身的實力以及潛力而定。

俞眠面色蒼白，盡管強烈的困意涌了上來，但還是想著不能躺在這里，鬼知道那些怪物還會不會出來，還是盡快回到老路燈底下為妙。

但就在此時，周圍響起了腳步聲。

病秧子出現在俞眠面前，病秧子的臉色和俞眠有的一拼，似乎和他之前相比，那種病態的蒼白又加重了。

俞眠心下暗叫不好，這個人正邪難辨，不過從遇到會說話的骨頭跑的那么快來看，應該不是什么好人。

說實話，在重新進入傷心小鎮后遇到的這幾個人里，俞眠唯一拿不準的就是病秧子。

幾個人身上俞眠都沒有感應到魔力，可是如今俞眠已經知道，能否感應到魔力，并不能真實的顯現實力。

就如同帽匠一樣，他身上也沒什么魔力波動，可一樣實力不俗。

相比金屋兄弟，士兵等人，如同一眼能看到底的泉水，病秧子雖然面對會說話的骨頭二話不說就逃跑，但他身上有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病秧子離的遠遠的盯著俞眠，似乎很是忌憚。

俞眠便不顧困意，加緊吸收魔力。

“這把劍很強！”病秧子沒有掩飾他眼中的貪婪。

“你恐怕用不了。”俞眠不軟不硬的回道。

病秧子沉默了下去，他躲在暗處看到了俞眠屠殺怪物的全過程。

到最后簡直是虐殺，也就是這些怪物似乎沒有害怕的情緒，不然早就一哄而散了。

“你來小鎮到底是為了什么？”俞眠站了起來，重新拿起了劍。

妒忌之劍似乎陷入了沉睡，劍柄依舊是半彎曲的樣子，并沒有延伸出來。

病秧子神色古怪的笑了笑：“我不是早就說過么？我得了重病，時日無多，所以想去危險的地方探險。”

“所以你見了會說話的骨頭拔腿就跑？”俞眠問道。

病秧子一翻眼白：“我是探險，又不是找死，不然隨便找個地上吊不就行了？”

俞眠把劍扛起來，對著病秧子說道：“走吧，回老路燈去，這個城堡不是小鎮問題的關鍵。”

病秧子沒有立刻回話，像是在盤算什么。

“想和我動手？”俞眠語氣平淡。

病秧子又是笑了笑：“呵，那可不敢，剛剛你才威風呢，我可打不過你。”

而這時，不遠處似乎傳來了一道聲音。

“我的身體在哪里！”

病秧子和俞眠臉色都是一變，顧不得說話，繞開聲音的位置，開始向老路燈奔去。

但那個會說話的骨頭似乎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于是催命般的聲音緊隨俞眠和病秧子的身后。

“我的身體！我的身體！騙子！”

快到老路燈的時候，俞眠身體里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病秧子也停下了腳步，他面色陰沉的走近俞眠。

強烈的困意讓俞眠支撐不住自己，只能用劍撐著，不讓自己摔倒。

“俞眠？是你么？”俞眠從來沒有一刻像此時一樣，覺得兔子的聲音簡直如聆仙音。

“兔子！我在這！”

兔子帶著帽匠走了過來。

帽匠看神態應該是帽匠狀態，還是比較靠譜的。

病秧子露出了一個笑臉：“我在路上遇上了他，和他一起回來的。”

“我的身體在哪里！”

骨頭的聲音剎那間已經近在咫尺。

于是也來不及細說，兔子和帽匠把俞眠攙著回到老路燈的范圍。

在白霧籠罩的小鎮，老路燈是永恒不滅的光源。

俞眠心下一安，把劍遞給小蝴蝶公主就睡了過去。

*

俞眠再睜開眼的時候，狀態依然不是很好，被負面情緒沖刷過的心靈，這大概就是最嚴重的后遺癥。

覺得人世險惡，甚至想一死了之。

“哥哥，你醒啦！”小蝴蝶公主就坐在一旁。

俞眠環視了周圍，兔子和貴族小姐睡的正香，病秧子和帽匠都不見人影。

“嗯。”俞眠的聲音干啞的嚇人。

小蝴蝶公主乖巧的遞上一杯水：“哥哥，先喝口水吧，這邊還有點面包。”

俞眠喝了口水，甩了甩頭，仿佛這樣可以把腦海中一直回蕩的竊竊私語聲甩開。

那惱人的聲音依然存在，但俞眠的狀態隨著喝下水還是好了一點。

“你認識琉伊斯么？”俞眠問道。

小蝴蝶公主點了點頭：“嗯，他前不久來傷心小鎮賣油，能抑制因為接觸白霧產生的瘋病。”

然后小蝴蝶公主崇敬的說：“其實他賣油收的傷心結晶，也是因為傷心結晶可以加固封印，據說封印松了，才導致的白霧越來越多。”

接著小蝴蝶公主有些難過的說：“所有人都不知道油是哪里來的，可是我知道。”

長得好看的人會吸引小孩子。

小蝴蝶公主其實很孤獨，蝴蝶夫人總是把自己鎖在閣樓，或者待在傷心小屋。

城堡里的士兵則是蝴蝶夫人用妒忌之劍操縱的人偶，不會陪小蝴蝶公主玩耍。

在把一天重復過了不知道多少遍以后，小蝴蝶公主終于遇到了一個新鮮的人。

琉伊斯，如果說人類審美有一個終極的統一，那琉伊斯就是唯一的代表。

小蝴蝶公主仗著給琉伊斯運傷心結晶，和琉伊斯打了不少交道。

琉伊斯人總是冷冰冰的，但是對小孩子卻是沒什么防備的心理。又或者說其實他不在乎任何人，只不過其他人沒有機會接近他，而小蝴蝶公主有機會接近到他。

于是小蝴蝶公主看到，讓小鎮生存下去的油，其實是琉伊斯的血調配出來的！

小蝴蝶公主說了這個，俞眠想到了那幾次看到琉伊斯時，聞到的味道。

每次見到琉伊斯的時候，他身上總有一股奇異的香味，能鎮定安神。

油也有這個味道。

俞眠其實一直以為琉伊斯因為掌握油的來源，自己用了很多油才導致身上帶了這股異香。

沒想到......

小蝴蝶公主長大后愛上琉伊斯似乎合情合理了起來。

在小蝴蝶公主的眼中，琉伊斯神秘又強大，容貌永遠不會變老。用自己的血給小鎮制藥，然后收到的傷心結晶是為了修復封印。

最典型的美強慘，怪不得能吸引到長大后的蝴蝶公主。

不過蝴蝶公主也察覺到了琉伊斯對小鎮上的居民，其實并不喜愛，那種淡漠的態度，不像是人。

所以她選擇和琉伊斯保持距離，只要不見琉伊斯，他就會永遠是這個形象。

與其說蝴蝶公主是喜歡琉伊斯，不如說是她喜歡了一個自己捏出來的雕像。

聰明的她知道雕像的本身可能不會與她的想象相同。

俞眠想通了這一切，用贊嘆的眼神看向小蝴蝶公主。

原來即使是蝴蝶夫人這種教育方式，也能養出小蝴蝶公主這樣的三觀。

“琉伊斯的血為什么能穩定靈魂呢？”俞眠想到這個問題。

小蝴蝶公主說道：“我知道，因為琉伊斯他不是人類。”

“不是人類？”俞眠詫異道。

這是他從沒想過的思路。

“琉伊斯哥哥，他是一棵樹。好像叫白木香？”小蝴蝶公主回憶著。

“也是樹？”俞眠回頭看了一眼老路燈。

老路燈是木質的，俞眠走近之后，沒有之前聞到的異香，只是普通木頭的味道。

俞眠敲了敲老路燈。

老路燈沒有什么反應。

于是俞眠回過頭繼續和小蝴蝶公主聊著琉伊斯，補全心里的拼圖。

俞眠記得大巫女的筆記里提到過白木香。

在遙遠的東方國度，其實白木香還有個名字，叫沉香。

沉香可以鎮魂安神。

邏輯瞬間閉環。

俞眠經歷的兩個傷心小鎮的真相此刻就已經呼之欲出。

明顯兩個傷心小鎮不重合的位置，就是在小蝴蝶公主認識了琉伊斯之后。

在如今的傷心小鎮，她認識了琉伊斯沒多久，她自己還是個小孩子。

而在俞眠之前的經歷之中，小蝴蝶公主已經長成了大人。

小老鼠七歲，也從未見過有外人進傷心小鎮。

但之前經歷的傷心小鎮并不是如今的傷心小鎮未來那么簡單。

而是剝離。

俞眠想到了琉伊斯送自己等人離開時候使用的魔法：律令·剝離。

如果這個剝離是對著一片土地用的呢？如果這個剝離是對一段時間使用呢？

于是俞眠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琉伊斯因為某種原因，大概率和一個有火之意志的人有關，想維持魔鬼的封印。

但是到了傷心小鎮之后，發現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封印最后一定會破。

魔鬼一定會脫困而出。

雖然俞眠也會火之意志，但他不是最純粹的火之意志，丑小鴨才是。

所以把視角代入到丑小鴨的身上，他一定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琉伊斯也知道他那位有火之意志的同伴會怎么做。

于是他選擇把從那一刻開始，一直到未來魔鬼脫困而出的時間內的傷心小鎮，剝離出世界。

俞眠猜測到這里的時候，真的頭皮發麻。

可只有這種情況，可以把一切事情都對上。

在那個時候，世界上同時存在兩個傷心小鎮。

一個是現實中的傷心小鎮，缺了一段時間，過去和未來直接銜接上了。

一個是被剝離出去的傷心小鎮。

實際的時間線沒有變化，所以未來的傷心小鎮變成了現在的傷心小鎮，而真正的現在的傷心小鎮在獨立的空間運行。

所以那個傷心小鎮誰也逃不出去。琉伊斯打算自己和那個魔鬼永遠的消亡在那個世界。

而真實世界就產生了BUG，就是傷心小鎮上的鎮民，本來存在，但是不應該存在。

所以為了維持知覺恒常性的穩定，小鎮出現了怪物，獵殺了所有鎮民。

這里的白霧和魔鬼的白霧已經不是一種白霧了。

但是到了摘眼挖心城堡，蝴蝶夫人用生命獻祭妒忌之劍，創造一塊沒有白霧的凈土。

俞眠的猜想到了最后的關節。

解除小鎮白霧的辦法很簡單，只要幫助維持了知覺恒常性的穩定，白霧自然就會消散。

維持知覺恒常性的辦法就是，幫那些怪物殺掉【本就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的人！】

俞眠看了一眼小蝴蝶公主。

不明所以的小蝴蝶公主回了一個可愛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