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完全是慌了神的模樣。

那人的腦袋炸開之后，身體卻慢了一步，軟塌塌的倒在了地面。

手上的刀也隨之一松，貼著李慕玄的鼻梁掉落，砸出咣當一聲，帶起了一陣風，讓李慕玄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發涼。

這還是他第一次殺人，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就在自己的眼前被終結。

李慕玄當時收不住手，危急存亡的時刻，他只能選擇這樣做。

林子楓也是小臉煞白一片，這一幕的沖擊力太大了，像是煙花般在兩人面前炸開，惡心至極。

李慕玄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他好像是在自說自話，又好像是在解釋道：“我當時……收不住手了……”

他顫抖著手想去將這些東西擦去，但怎么擦都好像有血跡粘在臉上。

林子楓看出了他的情況，說道：“我看見了，當時確實是沒有辦法的情況！咱們先去幫一下我師兄吧！”

李慕玄聽到這話連連點頭，他現在什么也不愿多想，內心有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滋味。

他殺人了，他真的殺人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殺人，雖然類似的事情在心中演練過無數次，但當事情真正發生到自己身上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是有種惶恐的。

這是惶恐并不是膽子小或是別的，而是一種敬畏，一種對生命消失的敬畏。

他吐出幾口氣，稍微平復了一下呼吸，這種事情是遲早需要面對的，特別是在這樣的一個年代，李慕玄這樣告訴自己。

張棟一直和那人糾纏著，本來心中十分慌亂，看到自己的師弟受到圍攻，想要去助一臂之力，可這胖子總是擋在身前，讓他難以建功。

如今倒是好些，不知從哪里出來的這個少年替他們解了圍。

他便能放心的好好應對這胖子，這胖子見到自己的伙伴矮子已經生死不知，心中早就已經有了退意。

可在這慌亂之下，他的動作難免有些變形，張棟的劍法著實不弱，在他身上劃出了好多道口子，有的甚至深可見骨。

李慕玄和林子楓兩人一同上來馳援，三人一齊出手。

李慕玄手指輕輕一勾，那胖子就感覺如墜千斤，難以動彈。

林子楓則是像一道流光一樣，在空中斬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劍光甚至還沒消失，胖子的背后就出現一道巨大的血痕。

張棟同樣一劍直直刺出，沒入對方的皮膚血肉，直到心臟被其捅穿。

這胖子雄壯的身軀搖晃了兩下，重重摔了下去，其他的小弟早已逃亡，剩下的毫無行動能力。

此刻只剩下三人還站在原地。

王大牛立刻屁滾尿流的爬了過來，“多謝！多謝三位壯士出手相助啊！真是大恩人大好人啊！”

“是啊！是啊！恩人啊！”

“要不是你們，我們都不知道該怎么活下去了！”

“行了行了！快走吧，再遇到匪人就沒有這么好的下場了！”王大牛喝斥道。

又雙手奉上了一堆金銀，錢不多，不值他這貨物的二十分之一。

如果殺人不來救他，他可是一分錢都不會有了，此刻卻如此吝嗇。

李慕玄看著忽然有些想笑，他揮揮手：“不用你的錢，走吧。”

王大牛如蒙大赦，一個勁的道歉，連忙將錢收到袋子里面，招呼著車隊的眾人走了。

李慕玄雙手稍微有些顫抖，他取出了腰間的紅色葫蘆，猛灌了一大口。

涼酒入腹，遍體舒爽，他才感覺自己好像活了回來。

先前那種想吐的感覺已經無影無蹤了，這是個吃人的世界，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他不動手，死的就是他自己。

咕咚咕咚，又是幾口滿飲，他這才回過神來看眼前的兩人。

李慕玄伸出手將葫蘆扔了過去，張棟也不嫌棄，接過來就是喝了兩大口。

旁邊的林子楓想要嘗一嘗，卻被其眼神制止了，只能無奈的撇了撇嘴。

李慕玄微微一笑，只覺得是師兄不讓師弟飲酒而已，沒有做其他多想。

林子楓同樣也只覺得是師兄覺得自己年紀小，不給自己喝而已。

但是張棟可是留了很多心眼，雖然眼前這人仗義出手，但誰知道對方真就如表面一樣義氣嗎？

這酒中要是被其提前下過毒，又被自己和師弟給喝入肚中，那豈不是成為任人宰割的對象？

而他又一同戰斗過，不好駁了對方的面子，便豪飲了幾大口，絕不讓師弟碰到這酒。

并不是他要如此惡意揣測他人，而是身走江湖必須得多留幾個心眼，不然哪天就容易遭了對方的陰招。

兩人將長劍擦拭完畢，歸入了自己的劍鞘之中。

甚至還用布仔仔細細的包裹著，斜挎在身上。

這兩人對視了一眼，一同對著李慕玄抱拳報出自家名號。

“流云劍——張棟！”

“流云劍——陳子楓！”

“在下李慕玄。”

張棟將酒壺交還給了李慕玄，面上盡是夸贊之意：“兄弟真是好身手啊！今天要是沒有你，我們師兄弟兩個今天還真就說不定要遭了這些匪徒的道。”

李慕玄同樣拱手回道：“二位也讓我開了眼界吶。

當真可稱得上一句：

劍如惡鬼面如玉。”

“不知李兄弟師承哪家？”張棟問道。

林子楓連忙補充一句：“先前我看到你兄弟身上燃起了白色的炁焰，莫非就是傳說中大名鼎鼎的逆生三重，不過還有另外一個手段，看起來頗似倒轉八方，但是威力和效果著實令人咂舌，甚至一下就將那人的頭蓋骨——”他說到這里就頓住了，沒有再接著往下說。

李慕玄表情一變，但很快恢復了正常，他笑了一下。

“的確是逆生三重不假，不過我已經不是三一門中人。

剛剛那個手段，乃是王派倒轉八方。

我如今師承鬼手王——王耀祖。”

張棟睜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張開，有些吃驚，顯得好像不可置信。

旁邊的林子楓也看出了師兄的表情，不過他卻不知道究竟是為何，只是心中的疑惑。

張棟臉色微冷，低下頭，拱了拱手：“那就就此別過，多謝相助。”

他不顧林子楓的反對，強行拽著后者的衣擺就離開了。

林子楓還回頭大喊道：“有空來咱們流云劍喝酒啊！李兄弟！”

李慕玄站在原地有些出神，“呵呵，王老頭這名聲還真是有些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