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叫我等沒了活路!朝廷不仁,任看我等曝尸荒野!各位兄弟,各位父老,某家武行者,便要自己掙一條活路出來!”武松向著聚集在周圍的難民抱拳,怒氣沖沖道,“今日,某家拿這糧食出來,愿意跟某家,掙一條命的,便是某家兄弟。有糧同吃,有衣同穿,反了這朝廷,替天行道!”
武松一番話并沒有讓難民們氣血上涌,一鼓作氣跟著造反。
百年大宋在眾人心中形成的威懾不是一腔血勇就能壓制的。眾人聽了武松的話,反而慌了起來,議論紛紛道:“陽谷也沒活路了?”
“真的嗎?那邊不是一直在施粥嗎?怎么才一天就沒了。”
“不是說了嘛。貪官勾結奸商,盜賣倉糧,那陽谷縣令都氣暈過去了。”
“媽的,如此俺們不是真要餓死在這了?媽的!與其被餓死,不如跟這位壯士反了!”
“后生,造反可是要殺頭的!”
“那也總比被餓死好!俺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這天氣,連個耗子都沒影!全靠含雪撐著!”
這位后生說的沒錯,這些難民一路逃難過來,身上帶的糧食幾乎都吃光了。再沒有糧食,怕是真要餓死在這路上!
沒了活路,造反嗎?反正都是要死的。
可是不真正被逼到絕路,誰又能狠的下心做這殺頭的勾當?
“來!給我一碗粥,餓死灑家了!灑家跟著你,反了!”
有點積蓄的還能靠一路攜帶的存糧果腹,一貧如洗的,這一路都是癟著肚子,早已經餓瘋了。
“好壯士!”武松見終于有人下定決心造反,高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接過一碗濃粥,遞與他,“喝了這碗粥,你我兄弟,也叫那些貪官嘗嘗好歹!”
“哈哈!”壯士不顧燙嘴,猛灌了一口,敞快道,“灑家姓梁名義,京畿人士,因有一把力氣,在同鄉混了個諢號,名喚移山虎。被那西城所搶了家宅,沒了活路。一輩子做個糊涂鬼,今天也灑脫一回!”
武松見他膀大腰圓,是個莊稼漢,有把力氣,喜道:“好!梁壯士吃飽肚子,跟某家一起去殺貪官!”
看著梁義捧著碗大口大口喝粥,一旁饑腸轆轆的難民不由吞著口水,眼神直勾勾看著他,蠢蠢欲動。
“還有哪位壯士愿意跟某家共圖大事?”
“我!”有了第一個,也就有了第二個。誰也不愿意做出頭鳥,但有了出頭鳥,眾人便仿佛有了勇氣,敢舍掉一身性命,跟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做膽大包天之事!
“我!”
“灑家也去!”
“媽的!餓死也是死,造反也是死!老子反了!做個飽死鬼也比這窩窩囊囊的強!”
只是瞬間,被米香鉤動起血勇的難民再也忍受不住,紛紛去拿碗接粥。
喝完粥,飽了腹,武松將這群人分了隊,男人不論老幼編成戰隊,女人不論病殘也編成后勤隊。休息兩柱香時間,消了食,近兩萬人浩浩蕩蕩南下。
糧食不多,只夠吃兩頓。第二天沒開火,一句扶老攜幼,待到范縣,已是傍晚。
休息一夜,連夜做了一些簡陋的梯子,攻城梯是不用想的。
第三天一早架鍋生火,將所有糧食拿出來煮了,優先給戰隊吃飽。斬木為旗,舉桿為兵,第一隊上千人開始攻城!
武松將自己從陽谷帶出來的一百多人分了二十人進先登營,剩下的全編為督戰隊,誓要一鼓而下!
“殺!”梁義被編為先登營校尉,分了一把樸刀,舉刀沖著范縣怒喝,“殺貪官,除惡吏,有食同吃,有衣同穿!打下縣城做大王,搶了錢糧養爹娘!”
“殺!”
填飽肚子的眾人扛著木梯不要命的沖鋒,既然造了反,這一身性命便不是自己的,打下縣城尚且有活路,此刻退縮,軍法無情!
范縣是個大縣,就在黃河邊上,引黃河支水做了護城河。先登營扛著簡陋的木盾,將木梯架在護城河上,就這么迎著箭雨沖了過去。
范縣縣尉面對難民攻城,早嚇的病倒,都頭領著縣兵在城墻上御敵,弓弩對著城下緊密的人群亂射,幾乎每一支箭都能射中。
那簡陋的木梯上,一名名戰士中箭落水,身后堆在護城河對岸的戰士身上濺著前一個人落水的水花,玩命沖鋒。
“快,快!射,給我射!”都頭在城墻上,看著不遠處密密麻麻的難民,大冬天甲胄里全是冷汗,暗罵道,“該死的狗官!”
他哪里不知道這些難民是怎么來的?
迎著箭雨,丟下兩百多具尸體,梁義帶人終于沖到了城墻下。梁義左手舉盾,右手持刀:“快!梯子!梯子來!”
后面的人扛著木梯架在城墻上,梯子上的鉤爪緊緊抓著城墻。梁義翻身直上木梯,剛爬了兩步,一塊圓木砸在他身上。
“哼!”梁義另一只手緊緊抓著木梯,那圓木砸在盾牌上,讓他痛哼一聲,卻也沒掉下去。
只是幾瞬時間,數十架木梯架在了城墻上。先登營沒有弓弩,城墻上的守軍便大膽的探出頭扔巨石圓木,倒剛煮好的金汁,舉著大刀一刀一刀砍在簡陋的木梯上。
堆在城墻下的先登營僅一個照面便死傷上百人。
武松遠遠看見,沉聲道:“第二隊,上!”
“殺!”早已列陣以待的第二營發起沖鋒,有第一營在吸引火力,第二營很快跨過護城河,踩在尸體上將木梯架住。前番架起的木梯這么一會兒便被砍了一半。
梁義舉著盾牌,站在木梯上,一刀砍在守城官兵身上,官兵有甲胄護身,梁義的巨力將這樸刀使的像柄鐵錘,直接將身著甲胄的官兵震退數步,跌倒在地,口吐鮮血。
其他人卻沒有梁義這般巨力,那手中的木槍戳在官兵身上,只戳出一個白印。官兵手中的軍刀卻是一刀斃命,甚至連木盾一并砍成兩截。
遠遠望去,無數難民像螞蟻一般依附在城墻上,前面一個人掉下來,后面一個人接著登城。
一槍一槍,消耗著官兵的體力,若是能僥幸刺中面部手臂,便是立下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