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到底是一本群像小說,里面的時間線非常模糊。
甚至鮮有關于時間的具體描述。
此時林沖已經上了梁山。朱賢對于征辟阮氏三兄弟是否已經聚義,著實心里沒底。
不過好在有吳用。
量他一個學究,自己征辟他,抬舉他,他不會不識相。
他和宋江是一路人,都是個官迷。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因為科舉無望,才鋌而走險,想走詔安的路子。
所謂:要做官,殺人放火受詔安。
眼下十節度的例子就在眼前,吳用不過是想復刻而已。
在發覺晁蓋和他不是一路人之后,他便火速投靠了宋江。
七星聚義其余的幾人,劉唐、白勝、阮氏三兄弟被他被他干脆利落的丟在了一邊,老老實實的為宋江出謀劃策。
如今朱賢抬舉他,他見入仕有望,還能安安心心的去劫生辰綱?還能和晁蓋一起上梁山?
有吳用從中作梗,征辟阮氏三兄弟,也有幾分把握。
……
唐繪離開縣衙,不敢耽誤,騎了匹快馬,在武松處點了十幾名精兵,一路飛馳去石碣村。
石碣村屬鄆城治下,唐繪這樣公然跨界征辟,自然不合規矩。
好在朱賢手書了一封文書,又割肉許多,喂飽了鄆城上上下下眾人。鄆城縣令被金銀財寶迷了眼,對唐繪好生照顧。
席間鄆城縣第一名押司宋江聽聞了唐繪的來意,心中一喜,借故內急,出了門騎快馬直奔東溪村。
他與吳用也有些交情,平時里沒少接濟他,如今吳用被看中征辟,宋江這個人精怎能不去維護關系,疏通一番?
吳用若真被看中,飛黃騰達,日后豈能不抬舉他宋江一番?
待來到東溪村,天色已晚。宋江卻顧不得,直奔吳用家中而去。
東溪村被晁蓋經營的如鐵籠一般,一草一木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宋江如此著急忙慌的趕來,如何能瞞得過他?
宋江行到半路,便被十幾人攔下,正疑惑時,晁蓋出來笑道:“押司來東溪村,怎么不來晁蓋莊上聚一聚?莫不是看不起晁蓋?”
晁蓋本就心中有鬼,七星聚義雖是天知地知,但這世上哪有包的住火的紙?
宋江見是晁蓋,心中松了一口氣,下馬拜道:“晁天王,非是宋江不去晁天王莊上拜會。實是此番有要緊事去找吳學究,不敢耽誤,才怠慢了天王。”
晁蓋心中一驚,又是要緊事又是找吳用,莫不是真出了什么差錯?
晁蓋本就是個藏不住事兒的人,宋江見晁蓋的表情陰沉,心跳都漏了一拍:“保正,可是學究出了什么事兒了?”
“哈哈!學究在我這莊上,能出什么事?”晁蓋大笑幾聲,上前挽住宋江胳膊,“押司久不來莊上,今番見了,正要大吃幾杯!就去我莊上,我那莊客昨日抓了幾條大肥魚,好叫押司嘗嘗鮮。”
“保正…”宋江幾番拒絕,卻掙脫不得,“宋江前來卻有要緊事,耽誤不得。來日再來拜會保正。”
晁蓋見宋江這番模樣,心里越是緊張:“誒!押司可是看不起晁蓋?幾番推脫,豈不是寒了你我兄弟的心?”
宋江愛惜名聲,見晁蓋話說到這里,只能無奈跟隨晁蓋去他莊上。
半路上晁蓋與一名莊客打了個眼色,莊客點頭會意,熄了火把,隱入夜色之中。
來到晁蓋莊上,晁蓋懸著的心才安了一半:“今日宴請押司,把好酒好菜都端上來!”
既來之則安之,宋江與晁蓋分賓主坐下,眾莊客端上好酒好菜。席間晁蓋頻頻敬酒,宋江喝的心不在焉。
晁蓋又是敬酒,宋江卻沒有端起杯子,連連罷手:“卻是喝不得了,保正,再喝宋江就醉了。”
此時宋江有了幾分醉意,心里卻還記著給吳用報喜的事兒。
頭一個報喜,與后面再去道喜,那差別可大了。日后吳用飛黃騰達了,可能記得今日頭一個給他報喜的,卻是記不得后面再去給他道喜的。
這種事,宋江也不會讓別人代勞,親自去和差遣別人去也是有許多分別的。
“誒!押司哪里話?這才喝了幾杯?”晁蓋面露不悅,忙給宋江杯里倒酒。宋江眼疾手快,一把捂住杯口,告饒道,“確實喝不得了,宋江還要去給學究報喜呢。”
“報喜?”晁蓋聽了,也不再勸酒,只是想聽聽怎么個報喜法?
宋江見今日不說實話,實在走脫不得,無奈只能說道:“今日陽谷縣押司前來,手持縣令文書,說是要征辟吳用與那石碣村阮氏三兄弟。這不是天大的喜事?宋江這才馬不停蹄的來給學究報喜。”
宋江說完,又離席拜道:“這等魚躍龍門之事,宋江卻是要去給學究報喜一聲。實在是喝不得酒,再喝怕是走不動路了,保正勿怪。”
宋江說完就走。
他為何要如此急匆匆的?
要是在這里喝的宿醉,明日醒來發現吳用已經被唐繪帶走了,豈不是對瞎子跳舞,給聾子彈琴?一番好意全做了無用功?
豈不知這一番話聽在晁蓋耳里,宛如一條晴天霹靂直炸的他三魂丟了兩魂。
若是半年前來征辟吳用,晁蓋說不準還要給他擺個宴,送點盤纏,好生恭維一番。
可眼下七星聚義已定,眼見就要開春了,生辰綱的日子就快了,七個主力一下子少了四個。到時候公孫道長和劉唐、白勝過來了怎么辦?
總不能給他們說臨時換人吧?
他們還能信自己嗎?
那臨時再找人?
要知道他們定的聚義時間離生辰綱過境的日子可不遠,到時候上哪去緊急找幾個武藝高強又信得過的人?
最關鍵的是,到時候公孫勝幾人來了,見七星就剩三星了,那該怎么看他晁蓋?
晁蓋乃是江湖中人,把信義看得比命還重要。
眼見宋江就要離開,晁蓋忽然起身:“押司!”
一聲大喝宛如雷霆,嘩啦啦門外沖進來許多莊客,持刀拿棍,面露不善。
宋江嚇的后跌兩步,轉頭看向晁蓋,臉色煞白:“保正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