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飛雪如絮。

王胖子瞪圓了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盯著地上的尸體：

“靠！這……這真是煉皮境？！”

他揉了揉自己青紫交加的胸口，又看看包扎傷口的連老頭，忍不住嘟囔。

“合著就胖爺我挨揍是吧？”

吳廷沒理會胖子的碎碎念，看著面前的連老頭，心中也是有些驚訝。

‘連爺身上也有真功夫啊……’

隨后幫連老頭處理好尸體，對著身旁的王胖子說道。

“胖子，照顧好連爺。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

說罷轉身沒入風雪。

半炷香后，吳廷來到了黑石巷內。

‘那李一是李子牛的心腹，所有收集來的欠條都放在黑石巷的院子里……’

此時夜色已深，黑石巷街坊人家的油燈燭火逐漸熄滅，但巷子最深處的那家院子，卻仍舊亮堂。

‘按照那潑皮所說，應當就是這里了……’

吳廷看了眼沒有關上的院門，貼著墻根陰影潛行，隨后伸手戳破紙窗，借著光亮看清楚了里頭的景象。

只見那李一臉色通紅，坐在床邊，懷中抱著一個木箱，拿出里頭的金銀親了又親，渾身酒氣彌漫。

油燈光亮下，木箱底部露出的欠條上頭，白紙欠條上寫的大字格外扎眼。

‘王富貴點花燈……欠下一百五十兩紋銀……’

吳廷瞇眼看清楚了上頭的小字。

把玩了一番金銀，李一忽然感到一股尿意，將金銀放回木箱，推開房門踉蹌地朝著茅房走去。

此時此刻，他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后的陰影正逐漸加深。

咚！

吳廷悍然將刀鞘揮下，猛地砸在了他的后腦勺上。

沉悶的聲響過后，李一忽然感覺眼前一黑，原地踉蹌地走了兩步便倒地不起。

‘得手了！’

吳廷看了眼飄灑的飛雪，將李一綁好背在身上，順手拿上那木箱便離去。

沒過多久，吳廷悄然回到了原先審問三人的破巷內。

吳廷放下李一，開始清點了一番木箱里頭的東西。

二百多兩的銀子，一兩三錢的碎金，以及疊得極厚的欠條。

‘黑心錢賺得可真不少……’

尋常百姓家辛苦一月也沒幾錢銀子，猛虎幫一個月給鄧一開二十兩的銀子……

‘吃的都是沾著血的饅頭……’

吳廷冷笑一聲，將欠條撕成粉碎強行塞到李一的口中。

“咳！咳咳——”

李一忽然感覺喉嚨一陣刺痛，在劇烈的嗆咳聲中猛然驚醒。

后腦的鈍痛如潮水般襲來，酒意頓時散了大半。

他腦袋發懵地掃視了圈四周，等到看清眼前之人時，瞳孔驟縮如針。

“唔！唔唔！”

李一剛想要開口大喊，卻驚恐地發現嘴里塞滿了紙漿。

“醒了？”

吳廷似笑非笑地看著李一，抄起地上一根棗木棍，狠狠地打在了李一的臉上。

咚！

木棍帶著風聲砸下，李一的鼻梁應聲塌陷。

鮮血混著紙漿嗆入氣管，他像條離水的魚般劇烈抽搐，幾顆斷牙和著血沫吞入腹中。

他蜷縮著身子，聽見面前之人接著說道。

“現在開始，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聊。”

······

處理好留下的痕跡，吳廷將染血的銀兩分作數份，趁著夜色挨家挨戶塞進城西百姓的門縫。

做完一切后，他藏在李府外墻的陰影里，想到了李一最后說出的話語。

‘沒有任何的理由，只想要我死么……’

吳廷眼中寒光閃過。

正好這些日子猛虎幫為了化血寶草焦頭爛額，連李府的護院都撤了大半。

吳廷發覺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時機。

在等待巡邏遠去的間隙中，吳廷扯了扯蒙面黑巾，瞥見一道黑影忽然掠出。

月光下，李子牛陰鷙的側臉一閃而逝。

‘這個時辰，李子牛這是去干什么？’

吳廷按捺住出手的沖動。

若是周圍有人跟隨保護，一但一擊不中，定然會打草驚蛇。

下一次的出手，恐怕就會難上數倍。

吳廷壓下心中殺意，貍貓般躡蹤而去。

最后李子牛在城北一家魚鋪前停下腳步，吳廷躲在后頭，濃烈的魚腥味混雜著血腥撲面而來。

此時的魚鋪前，一位五短身材的漢子正在案前操刀，魚刀翻飛間鱗片四濺。

“找我什么事？”

那漢子眼睛都沒抬一下，身旁的李子牛卻恭敬地彎腰抱拳。

“師傅，子牛想求您辦件事。”

‘師傅？’

吳廷有些驚訝，自己從來沒聽說過李子牛還有個師傅。

眼前的漢子似乎來了興趣，放下手頭的活，與李子牛四目相對。

“請師傅殺一人。”

李子牛話音一落，吳廷心頭一驚。

‘李子牛要殺誰？是我？還是李鷹？’

下一秒，吳廷看見李子牛拿出一個鼓脹的錢袋放在案板上：

“十兩黃金為定金，取李虎性命。

事成之后，子牛再雙手奉上三百兩黃金。”

‘他居然要殺的是李虎？！’

吳廷瞳孔驟縮。

誰能想到李子牛竟要殺猛虎幫幫主李虎？！

“呵~”

吳廷聽見那漢子突然笑了，笑聲像是鈍刀刮過石板。

“有意思，虎毒尚不食子，沒想到子卻要弒父。”

那漢子拿起魚刀，刀尖輕輕挑起錢袋：

“你去客棧聯絡人那頒布這個任務，我會親自接下。”

“謝師傅！”

李子牛大喜過望，知道此事已成。

‘煙雨客棧的殺手……’

客棧二字一出，吳廷便知曉眼前漢子的真實身份。

煙雨客棧乃是大武和天狼境內最大的殺手組織，早年間刺殺朝廷百官，被各大宗門世家合力清剿，如今又冒出了頭。

‘燃燒了幾十年的烈火，果然沒這么容易熄滅……’

吳廷渾身筋肉繃緊，死死握住腰間橫刀。

‘不知是銅牌殺手，還是銀牌殺手……’

在煙雨客棧中，殺手分為天罡地煞，以及金銀銅三牌。

成為銅牌殺手，要殺死一名內勁武夫，銀牌殺手，需殺死一名通脈武夫……

“誰在哪？！”

暴喝聲瞬間炸響，打斷了吳廷的思緒。

吳廷心頭一緊，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

‘巡校衛的屏息秘術，應當沒那么輕易被發現。’

吳廷屏息凝神，一滴汗珠從頸邊悄然滴落。

下一秒，一道白影突然躥出，沖著兩人嚎叫兩聲，又一溜煙跑走了。

“原來是狗！”

李子牛松了一口氣。

但吳廷卻心神大震。

‘小白怎么在這？！’